「不,不要!」兒子?驚恐萬狀地拉住父親另一隻手:「她是妖怪,我不相信她是我娘……」
「爹,我想?回家……」就算父親夜夜留宿青樓,那也是別的女人的錯。而?溫柔善良的母親,怎麼會叫父親發下如此毒誓。
「若你真?是我娘,就放我們出去!」
「閉嘴!」王二怒吼道,他本就暴脾氣,脾氣上來以後將兒子?的臉狠狠地打到一邊。
「原來您早就知道了。」梅景勝恍然大悟,「您不干涉,是因為這本就是個人因果。」
他心裡稍有些不是滋味:「看來現在我已經不得您信任了。」
白晝頗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便?是兒子?的這一句叫李慧徹底死心,她的面?孔變得扭曲,臉上的皮肉涮涮地下掉,看著兒子?厭惡恐懼的神情,她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我為之付出一切的,竟然都是如此了!]
在劇烈的悲愴之後,李慧伸出手,猛地將二人推出了樹外:「既然如此,我們一家人就永遠在一起?吧!」
竟然是玉石俱焚。
父子?倆在推出的一瞬間?,就被瘋狂生長的藤蔓捆綁在空中,兒子?在剎那間?就被穿透了心臟,父親卻有好?一刻才?斷氣。
「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空氣里瀰漫的那些悲愴與憤怒,就連梅景勝也忍不住受到了感染,白晝卻心平氣和地看著這一切:「以為李慧會犧牲自己?」
「可?是她已經犧牲了一切,沒有人可?以毫無怨恨地忍受痛苦。」白晝說:「一個凡人要忍受魔氣是十分痛苦的,並且她也不再是那個懦弱的無能的凡人李慧,如果她為之付出一切的只有謊言和傷害,她當然是沒有辦法再忍受下去的。」
就在李慧吞噬掉丈夫和兒子?之後,一個不起?眼的凡人女子?出現在原地,她扎著淡藍色的頭巾,穿著粗麻做的衣裳,她非常生疏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臉,一時大哭大笑,她的眼淚落到身上,沾濕的地方就變成?了骨頭。
「她變成?了魔。」梅景勝驚嘆道:「這實在是不可?思議,一個普通的凡人女子?,吞噬了魔物,如果不是我們恰好?看到,再過?些時日,她將藏匿於天?地之間?,無人知道真?相。」
梅景勝抬手,想?要趁這個魔物未成?長之際消滅於搖籃之中,卻被白晝輕輕按下,他不解地望過?去,難道神主心生同?情,所以想?要放過?這個魔物?
「這樁因果已經了結。接下來她所犯的因果,自有天?地審判。吾並不想?提前定她的罪。」
也許李慧並不是那麼清白,可?是世?間?不清白的男子?多了去了,怎生有了一個女子?做了不清白的事情,就有人要跳出來審判她?
對於白晝來講,祂既不管不清白的男子?,也不管不清白的女子?。若世?間?世?事都要祂來插手,祂不是要忙死?
倘若有朝一日李慧真?做了影響三界安危秩序的事情,那才?是白晝出手的時機。
「不過?吾倒是想?看看她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一個曾經身為凡人,現在變成?魔物,卻披著凡人軀殼的女人,她的選擇會不會和從前不同?呢?
李慧離開之後,魔障慢慢消失,恢復了原本的樣貌。
白晝也和梅景勝現出身形,祂難得有自己走路的興致,道:「青河洞君是自己回去還是陪我走走?」
「神主先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梅景勝觀祂神色,「看來神主還算滿意這個結果。」
「大約是看慣了痴男怨女的戲碼。」白晝說:「以牙還牙,當然比以德報怨更叫人痛快。」
「怎麼,你也以為我是那種以德報怨之神嗎?」
梅景勝不知如何回答,合虛山主生來代表光明,三界稱讚祂是仁德善良舍己為眾生的女神。
這種話從祂嘴裡說出來,確實叫人吃驚。
但正如祂所說,要受成?千上萬年的痛苦折磨,誰能夠毫無怨恨呢?
梅景勝不敢細想?。
……
再說湛劍落到水中之後,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發現自己踏在平地之上,兩?旁樹木蔥蘢,好?似在原本的山洞之外,卻又叫人十分陌生。
他憑著記憶走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和原本的山洞不在同?一個時空。
他聽見有人踏碎樹葉的聲音,於是配劍自動出鞘,他想?也不想?地橫在女人的脖頸之處:「誰?」
是個鄉間?婦人,大概是山下的居民。
瘦弱的女人微微顫抖,低著頭說道:「別……別殺我,我家中還有孩子?,進山來拾點柴火,求你饒我一命!」
湛劍看她是個普通凡人,沒有多想?,還給她指了下山的方向。
「謝謝。」女人仍舊低著頭:「可?是我找不到哪邊可?以下山,你可?以帶我過?去嗎?」
湛劍頓時心生疑慮,再一細瞧,才?看出女人的異樣。他心中不免覺得好?笑,山中的鬼怪,竟然也打主意打到他頭上來了。
也罷,他就除了這女怪,也算是為山下的居民做一樁好?事。
他這輩子?壞事做得太多,只怕沒有來世?。
湛劍將計就計,裝作不知地走在她面?前。
而?這女人正是李慧,她剛剛從魔物化形,對人的血肉有一種天?然的渴望,可?是曾經做人的經歷又告訴她不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