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嫣婉小心翼翼道:「所以他是賢王殿下嗎?」
誰不知道當今陛下作孽,強拆了一段美滿姻緣。
如今百姓之中傳得沸沸揚揚,說皇帝兄奪弟妻,君奪臣妻,說那巫馬小姐和賢王殿下本是一對神仙眷侶,誰料到陛下橫刀奪愛。
大丈夫焉能忍奪妻之恨?這下民間都給賢王殿下的造反找好理由了:這不能怪賢王殿下,怪只怪妖妃禍國,使得兄弟鬩牆。
「不是。」
尉遲嫣婉更好奇了:「不是賢王殿下會是誰?」
白晝沒有回答,因為「祂」也記不得對方的名字。縱然他為「祂」而死,也不能在神明漫長的歲月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哎,也對,宮廷之中怎麼會有真心,那我猜是鄉野中的貧窮少年,寒窗苦讀的狀元郎……」
白晝問:「你最近又看起話本了?」
尉遲嫣婉似乎極為喜歡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可白晝潑了她冷水:「這些話本都是窮秀才寫的,就是為了騙你們這些富貴小姐,為了愛情沖昏頭腦,誰和你說窮男人就有真心?話本說的?你要為了他的真心去和他住茅草屋嗎?」
尉遲嫣婉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那還是算了,真心不能當銀子用。」
尉遲嫣婉雖然驕縱,但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江南特供的蜀錦,是上百位繡娘繡了整整一年,才繡出這麼一件衣裳。
說起自己的榮華富貴,尉遲嫣婉又開始發愁:「我聽春生說,現在外面的世道亂得很,我雖然不喜歡媯海城,可他要是不當皇帝,咱們的舒服日子就沒有了,我和阿姊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舒舒服服地說話聊天了。」
尉遲嫣婉忍不住埋怨道:「他也太沒用了,他是先帝欽定的正統皇太子,竟然連祖宗的家業都守不住,每天就知道飲酒享樂,也不想想將來賢王攻打入京,他還能有這樣的好日子嗎?」
現在的形勢已經很糟糕了,朝廷的軍隊節節敗退,皇帝卻聲色犬馬不務正業,與美人夜夜笙歌。
不過大家都知道的是,無論陛下有多寵愛別的美人,對於巫馬小姐的寵愛都是獨一份的,陛下每天傍晚都會去巫馬小姐的宮中坐一小會兒。
可是與大家想像中的情景很不一樣,兩個人之間沒有一絲旖旎的氣氛,白晝在自顧自地看書,「祂」喜歡看人間的精怪故事,偶爾能從中看到熟人的痕跡。
媯海城神情複雜地看著「祂」。他本來想搞一場盛大的冊封典禮,可冥冥之中總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每次不是衣服壞了就是祭台塌了。
一直拖延至今。
他今天望著「祂」,突然想不起來「祂」是否一直都是這個模樣。他心裡竟生出一種恐懼感。
自從「巫馬姳」入宮來,他們之間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主要是媯海城突然變得力不從心。
那天他在蘭妃殿吃了個閉門羹,轉頭找樂坊的歌女發泄,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不行了。人的身體不行,心情也變得陰鬱,媯海城現在完全就是一副讓人捉摸不透的樣子。
他對冊封白晝的事情倒是挺執著,封妃不行,還要皇貴妃。
媯海城似乎是一下發現了他對巫馬姳的虧欠,想要實現所有承諾。
他極力期待來自白晝的回應,只是無論是送過來極其華美的貴妃禮服和頭冠,還是其他的什麼,白晝都反應淡淡。
尉遲嫣婉還挺有興,興致勃勃地拉著白晝試衣服:「這件你穿起來一定好看,試一試嘛!」
尉遲嫣婉近來在白晝面前,愈發小孩子心性。白晝總有種養了個女兒的錯覺,在她的百般「哀求」之下,祂無奈答應:「好吧。」
等到白晝換好衣服出來,尉遲嫣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晉朝有祭神的古老習俗,所以愛在衣服上用一些神獸圖紋。
這件紅色朝服上就用了煌鳥的圖案,煌鳥尾有九片特殊的羽毛,會隨著當日的心情變換顏色,據說是一位上古神明的坐騎。
所以長袍拖在地上的時候,窗外的光照應在上面,竟有變幻的五彩流光,此乃變色錦。
「阿姊,你看上去真像一位神女。」尉遲嫣婉說:「如果世上真的有神女,一定和阿姊無二。」
祂站在窗邊,面容半隱在光線之中,似真似幻,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
祂聽了尉遲嫣婉的話,也只是微笑,問:「為什麼?晉朝不是有祭神的傳統嗎?」
晉朝的祭神傳統已有上百年,每一任國君初繼任後都會大肆操辦祭神典禮。
據說,祭神禮的由來是因為初代國君曾誤入仙山,得仙人點撥,以此創立基業。
可是幾百年過去,誰也不知道那位仙人姓甚名誰,長何模樣,祭神禮也越來越敷衍,到了這一代國君,甚至不再登山祭神。
「我記得娘親和我說,在我娘小時候,祭神禮祭祀的是一位神女。」尉遲嫣婉說:「可是,我一直以來見到的,是威猛高大的男子神像。」
第12章
人間有世家大族,也有修仙者,兩方互不干擾。如果從高空俯瞰地面,可以看到皇朝的統治位於中央,而修仙者所處的仙山位於四周,像大圓包裹著小圓。
仙山陡峭,空氣稀薄,並不宜居。而修仙者之所以被稱之為修仙者,說到底他們還是人,不能脫離肉身的束縛。
所以一些門派只是聚集在仙山腳下,並不敢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