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瘴气弥漫的山间小道上,寂静的森林里甚至连一声虫鸣都未曾响起。
密林里弥漫着飘忽不定的迷雾,却出奇地安静,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
道路尽头亮起了几道暗红色的光,有细碎的脚步自雾的深处响起。
八个身穿宽松红袍的轿夫抬着一顶花轿,踩着道上咯吱作响的枯叶,步履生风。
轿檐选用大红色的彩绸,并绣有富贵花卉、丹凤朝阳和百子图等吉祥图案。轿子四角各自悬着一对铜铃和桃红色彩球,左右两侧亮着红彤彤的百子千孙灯笼。
李泰缘是在一阵微微的晃动中苏醒过来的。
虽然不久之前自己被院子里的鞭炮声所惊,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次,可那时的他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浆糊似的,看什么都晕的厉害。
记忆中,好像有人搀扶着自己,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穿好鞋后扶进了院子。
李泰缘揉了揉眉心,头脑渐渐恢复了清明。
现在回忆起来,当时应是傍晚六点左右,天色已经微微暗了。
白家准时派人上门接亲,苏有光夫妻听见动静,连忙让两个年轻小伙字将浑身瘫软的李泰缘拖进了院子。
二人千叮万嘱,让两个小伙子千万不要去看白家人的脸。
“小兄弟,你不要怨我们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苏有光凑到李泰缘耳边,带着悔意向他道了歉:“去了那以后可别想着跑啊,听村长说,白家的人都会邪术,逃跑的赘婿向来没有好果子吃。只要你老老实实在那边开枝散叶,白家不会为难你的……”
当时李泰缘还有些意识,他吃力的睁开眼,只是隐约看到院里停着一台大红色的花轿。
有几个人影一动不动,安静又诡异的伫立在轿子前。
李泰缘个子虽高,但体重还不到一百四十斤。此时那两个小伙搀扶着他,竟走得双腿软、如履薄冰。
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两人搀着自己的手抖似筛糠,浑身像是被冰块包裹了一样,冷的厉害。
花轿边站着的人身形极为高大,他们穿着宽松的红色长袍,清一色头戴黑色高帽,身上所流露出的森然冷意便让人望而却步。
快走到轿子的时候,一个红衣轿夫缓缓上前,从两个小伙手里接过了李泰缘。
“啊!”
其中一个小伙子难忍好奇心抬起了头,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失声尖叫了起来。
好在另一个同伴反应很快,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将他带到了一边。
浑身瘫软的李泰缘垂着脑袋,被那轿夫夹着,拖进了轿子里。
他现对方腰间系着一串串用红线穿好的铜钱,袍子下的手像鸡爪一样枯槁蜷曲,布满青筋;指甲不光末梢磨损的厉害,还泛着不正常的乌青。
想必对方帽檐下的面容一定更加恐怖,否则刚才那年轻人也不会叫的如此凄惨。
轿夫放下帘子,紧接着铜锣声响,唢呐起。
等李泰缘再次醒来,人已经在路上了。
“嘶……这对夫妻下手真够狠的,也不怕把人药死。”
麻醉药效还没有完全消退,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四肢酸软无力。
身下的地面有节奏的晃动着,窗子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夹杂着一阵清脆的铃铛响。李泰缘低头看了眼,自己似乎被换了身的衣服。
之前的背包早就被苏有光夫妻扣下了,如今的他手无寸铁,俨然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李泰缘拨开帘子,借着轿子旁的灯光,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着装:
现在的他身穿一袭降红色的黑边金绣锦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腰间是金丝滚边玉带,一副贵气的郎官打扮。
除了缠在手上的珠串,如今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李泰缘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