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产婆指着屋里正南方向的角落,让陈芝香的父母去跟方慧兰求情。
她不动声色的将伞转向南边,低声提醒贺世昌:“这事儿究竟成不成,就看你们一家能不能把它给说服帖。你婆娘儿子的命,可都在你这张嘴上了啊。”
贺世昌心领神会,快步上前,朝着南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举着手指,说自己生平没做过什么坏事,孝道这面,逢年过节也没少带妻子去探望娘舅。
“娘舅今年快五十了,膝下至今没有一儿半女。去年冬天,芝香看他穿的单薄,还特意给娘舅做了身袄子穿。芝香要是没了,我也不想活了。今后娘舅没人照顾,难道您就忍心看他活得这么凄惨吗?”
“只要您这回高抬贵手饶了芝香,不管生男生女,我都会让这孩子给娘舅养老送终的。”
贺世昌声泪俱下的对着那处磕了三个响头,连带着二老也纷纷下跪求情。
过了一会子功夫,屋里的香突然歪歪斜斜地飘了起来。与此同时,刘产婆惊喜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她肯放过你家婆娘啦!孩子的头出来了!”
贺世昌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真的触动了方慧兰。
屋里的三根香烧灭了,不消片刻,陈芝香便诞下了一名男婴。
贺世昌知道,是方慧兰离开了。
陈芝香喝了碗药,勉强止住了血。此刻的她虚弱至极,甚至连孩子都顾不上看,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贺世昌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确认妻子没什么生命危险后,这才将目光转向孩子。
可那孩子在母体窒息太久,生出来后浑身乌青,连声音都没了。
“这……这怎么是个死胎啊!我那苦命的孙子哟!”
陈父陈母以为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孙子就这么没了,顿时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反倒是刘产婆观察了一下男婴的情况,从箱子里找了些纱布盖在孩子嘴上,嘴对嘴渡了半天气、又在那男婴胸口按了许久,这才将他抢救回来。
事后刘产婆说,这孩子出生在阴历七月半,八字命硬,不仅容易克身边的人,还很容易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她叮嘱贺家,等孩子长大后应尽量让他远离亲人,离开此处是非之地;同时,千万不要忘了对方慧兰的承诺,善待她的丈夫,给孩子积累阴德。
贺炜灿目瞪口呆的听父亲说完了那段陈年旧事,这才明白为什么从小到大,父母经常带着自己去探望舅祖父;也理解为什么父母坚持不让自己在玉河村呆着了。
李泰缘听的津津有味,望向贺炜灿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玩味:自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像他这样经历丰富的倒霉蛋。
还好他不是感染者,否则就凭这特殊的体质,怕是到死都无法安稳度日了。
贺炜灿尚未从震惊中恢复回来,自然不知道身边的李泰缘在天马行空乱想什么。
听父亲说完后,他大致猜到了后面生的事情:“爸,该不会这个姓曾的堂婶,就是被你舅妈给害死的吧?”
贺世昌沉重地点了点头,说当时母子二人身体太过虚弱,翌日天刚亮,自己跟岳父赶紧去村上找了牛车,把陈芝香跟贺炜灿送到了镇子上的医院;岳母娘则留在家里,照顾年纪还小的贺玲。
到了医院,贺世昌忙前忙后照顾妻儿,足足三天都未曾阖眼。直到医生说母子情况稳定,自己那根绷着的弦才敢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