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西南角,凉亭处,司黎咬牙切齿地扇着蒲扇,一阵风吹拂而过带来一阵浓烟,顺着鼻息窜进来,呛的司黎睁不开眼,慌忙侧过身子捂嘴低咳起来。
她真是与晏行寂这人八字不合,走到哪里只要在他身边,就是一副活该了的劳苦命,再不愿意也得苦兮兮伺候他,可明明主人是她,却还是摆脱不了被他压榨的阴影。
狗听了都得摇头。
司黎咬牙,扇风的力度不由得重了些,于是如愿再一次被方向跑偏的风迷花了眼,呛的眼泪横流。
晏行寂的伤势好了些许,6鹤亭便为他换了药,重新配制了一副调理气血的汤药,唯独味道苦涩的让人闻着都忍不住皱眉。
终于熬好药后司黎小心翼翼端进晏行寂屋内,不动声色地瞥见晏行寂微拧的眉头后,面上毫无反应,可唇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
小样,看你怎么装,没有修为化解不了苦涩,这碗药还不得苦死他。
她自以为自己的表情收敛的含蓄,却不料一瞥一笑都落入青年眸底。
这般生动灵活的模样,心中那股郁结与烦闷仿佛突然消散,青年唇角勾起,笑意不由得弥漫开来。
冷白的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未皱半分,不过瞬息间便干完了一碗苦涩浓厚的药汤。
司黎唇角看戏的笑意缓缓凝滞。
不是吧,这都没反应。
果然晏行寂还是晏行寂,依旧是那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b哥。
司黎牵起勉强的笑意接过瓷碗,装作礼貌的样子微笑“不打扰剑尊休息了,您老好好调养。”
少女今日又换了身浅紫衣裙,衣衫裁剪合体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她似是有些生气,走路气势汹汹的,裙摆一晃一晃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缓缓消失在门口处。
接着房门关闭,脚步声远去。
晏行寂垂下长睫,目光落在莹白的指尖,那里残存着方才一触而离的少女的温度,带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
晏行寂是在司黎走后一个时辰察觉到不对劲的。
识海像是要燃烧起来一般,视线里一片水雾模糊,经脉在翻涌,可灵力郁结使用不了,他无法平息剧痛的经脉,只能咬牙忍着那股钻心的疼痛。
晏行寂终于反应过来,是那碗药。
6鹤亭换的药方有问题。
他在接过碗时便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只不过很快注意力便被司黎的看戏吸引,那一缕熟悉的气味也淹没在苦涩的令人直熏眼眶的汤药之中,他甚至根本没有细想。
那是幻心草。
生在民间,气味清甜极易吸引人,性热,多用于活血化瘀,是人间常见的药物。
但是这种药物对于没有修为的百姓来说是化瘀的药,对于有修为的修士来说,功效格外猛烈,可在瞬息间使识海翻涌,经脉寸寸逆行。
幻心草,幻心草。
可幻化出人心最为肮脏的东西,贪欲,爱欲,恨欲。
晏行寂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虽不能使用修为,但那些清心咒不需修为便能使出,他紧闭双眼,薄唇翕动着低声念诵清心咒,声音喑哑颤抖。
清心咒怎么都平息不了幻心草的药力,青年的额头上冷汗直流。
意识却逐渐野马奔腾。
古色古香的屋内,点着摇曳的红烛,滴落的蜡堆积在桌边,屋内的香薰轻燃,带着熟悉的气息而来。
这是雾玉崖,是他与阿黎成亲后住了整整一年的地方。
窗边、梳妆台上、温泉岸上、帷帐内,到处都有他压着她不知天昏地暗的印记,处处都是她婉转动听的低泣与一声声哀求。
晏行寂的神魂都在颤抖,他的意识清醒地知道这是假的,不过是他内心最为肮脏的妄念在作祟。
可手却忍不住颤抖着掀开垂下的帷帐。
女子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着一身红衣,清丽的面容不施粉黛,朝他柔和笑着,眸底透亮澄澈,直起身子毫不设防地砸下来。
晏行寂下意识接住她,清香顺着鼻息而来,随后他听到少女的声音“阿寂,我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阿黎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好看得令他神魂都在颤抖,只想按着她狠狠诉说自己这三百年的爱与恨,沉迷在这场大梦中再不醒来。
他看着记忆中的那个少女,一眉一眼都是他祈求了三百年,渴望再次见到的模样。
他几乎要落泪了。
少女得不到青年的回应,娇笑着靠近他。
随后
俊美的青年眸底瞬间暗红,清晰地听见自己脑海中那根弦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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