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從幾個阿哥的事情中走出,康熙又得到溫恪去世的消息,這無異於在康熙的心上?再插一刀,儘管出於統治的考慮,康熙將溫恪嫁給了蒙古,但對這個女兒,也不是不心疼,更何況,女兒永遠也威脅不到他?的帝位,康熙甚至對於女兒更加容忍幾分。
「萬歲爺。」雲珠嘆了口氣,走上?幾步,坐到康熙身旁,握住他?的手,好看的眼睛裡全是不忍:「十三那個孩子,現在還被關?著,溫恪這麼大的事情,他?這個兄長不在,到底不像話,臣妾求您看在溫恪的份上?,將十三放出來,經了這遭事,十三想必也懂事了。」
康熙沉默許久,眼中各種情緒閃過,最後定格為憐憫:「聽你的。」
太子已廢,大阿哥也成不了什麼氣候,本?就是被牽連的胤祥,實在沒有再關?著的必要了。
說完,康熙好像脫力一般,倒在了雲珠的腿上?,雲珠解下玳瑁指甲,用柔軟的指腹輕輕按摩著康熙的頭?皮,為他?紓解疲乏。
康熙聞著雲珠身上?傳來的清香味,一直纏繞著他?的夢魘終於走遠,昏沉的睡意襲來,在沉睡之前,康熙含糊著說道:「對他?們多關?照幾分。」
「臣妾省得。」雲珠之言,近在耳邊,又好似從縹緲天邊傳來,在這個熟悉的聲音中,康熙陷入黑甜的夢鄉。
「咚」紅寶石鎏金的座鐘發出沉悶的響聲,在乾清宮裡迴響,雲珠皺眉望去,卻只見小太監慘白著臉,唯恐被懲罰了去,萬歲爺這些日子難得能睡個好覺,他?卻忘了提前將自鳴鐘的報時停下。
雲珠斂目,不再多言,換得小太監感激涕零。
在鐘聲的侵擾下,康熙在雲珠懷中被驚擾,睜開眼睛,康熙只見天邊的餘暉褪去,夜色漸濃,在天與的地的空曠中,夢境與幻想交織,而雲珠是唯一真實的存在。
「嗤」地一聲,火摺子點?亮的聲音傳來,宮女躡手躡腳地將乾清宮裡的燈全部點?亮,偌大的宮室里,燈火通明。
康熙揉著額頭?,神色怔忡。
在康熙睡覺的時候,雲珠一直忍著沒有動彈,此時腿輕輕一動,便猶如針扎,她不動聲色地坐在原位,揚聲吩咐:「都進來吧。」
瞬間,端茶的、倒水的、洗臉的、漱口的宮女全都走了進來,縱使?再小心,也難免有些動靜傳來,小廚房裡一直備著火,見著這邊亮了燈,瞬間便讓鍋架到火上?,早已備好的菜往鍋里倒去,刺啦一聲,冒出陣陣白煙。
這般日常的景象,將康熙拉入現實,很快便注意到了雲珠不自然的神色,略一思忖,康熙便明了原因?,添了皺紋的手撫上?雲珠的大腿,用力揉捏,卻絲毫不見旖旎:「你這又是何苦。」
雲珠卻只笑著不說話。
這般的雲珠,正是康熙最喜歡的模樣。
很快,後宮中人驚愕的發現,康熙居然冷落了那些年輕鮮嫩的美人,日日宿在永和宮中。
「這德妃,莫不是精怪不成。」宜妃駭笑著對周圍人說道:「本?宮年輕時也頗得萬歲爺喜愛,但萬歲爺也許多年未在翊坤宮留宿,怎地德妃臨老了,萬歲爺還能扎進永和宮中去。」
宜妃或許說的直白而露骨,但後宮中有著同樣想法的人,絕不在少數,區別只在於一個說出來了,其他?人只敢默默嘀咕。
對於宮中的議論?紛紛,雲珠未嘗不知,但對於這些流言,她全沒有放在心上?。
在她去了乾清宮的次日,胤祥便接到釋放的旨意,還不等?胤祥為重獲自由而欣喜,傳旨太監同時告訴他?,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溫恪公主命喪蒙古,只留下一雙女兒,他?連妹妹的最後一面也沒見著。
「啊!」胤祥握緊的拳頭?上?青筋迸發,扭曲著嘶吼著,幾個月的圈禁沒有讓他?崩潰,溫恪去世的消息,反而讓他?失了方寸。
瓢潑大雨從天中傾盆而下,瞬間便澆濕了胤祥的衣裳,冬日的雨,冷得刺骨,將胤祥刺醒,他?渾渾噩噩地在雨中走著,失魂落魄地往永和宮而去。
康熙派人釋放胤祥時,並?沒有遮掩雲珠的作?用,胤祥深知,他?能出來全靠德妃的斡旋,這份情,他?必須領,饒是已經遭受了如同晴天霹靂般的打擊,胤祥仍然記得,需要向雲珠謝恩。
「你這孩子,怎麼淋成這樣,不冷嗎?」還不等?雲珠為胤祥終於被釋放而欣喜,就見到胤祥全身濕漉漉的模樣:「都是怎麼伺候主子的,快去換套衣服。」
雲珠趕緊將胤祥趕到偏殿,那時章佳氏生前住著的地方,章佳氏去了後也沒有讓其他?的宮妃入住,整個殿裡還保持著以前是模樣,自然,也有章佳氏為胤祥做的衣裳。
胤祥胡亂擦乾淨身體,又取來嶄的衣服穿上?,摸著熟悉的針線,一路走來的茫然,終於在這一瞬間得到釋放,他?緊緊摟著衣裳,失聲痛哭:「額娘,我沒照顧好妹妹,都是我的錯。」
猶如受傷的野獸在舔舐傷口,發出哀鳴。
陪著胤祥圈禁了幾個月的貼身太監,擔心地看著胤祥,卻說不出安慰的話,命運對胤祥過於殘忍。
不知哭了多久,胤祥勉強想起?雲珠還在主殿等?著他?,他?眉也不皺的將將帕子放入早已涼透的手中,捂住眼睛,讓紅腫儘快消去,等?再出現在雲珠面前時,雲珠見到的眼前人,總算有了阿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