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這一怒,永和宮裡氣氛瞬時便凝重的可怕,春杏等人大氣也不敢喘,凝神屏氣地垂著頭,靜待天子發落。
雲珠心念電轉,飛快地尋找著應對之法。
冷靜,冷靜,雲珠不斷地暗示自己。
越是這種?危機關頭,越要淡然處之,她嘴角的弧度都沒?有改變,依然是溫溫柔柔的笑著,柔順地說道:「萬歲爺您雄才大略,乃天下?共主,臣妾對於小皇子,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康熙神色沉沉,瞳色愈深,他?的大掌捧著雲珠的臉頰,利眸盯著雲珠不放。
雲珠的神色更顯柔順,這份柔順很好的取悅了康熙,他?驟然將雲珠抱起?,扔到床榻之上,隨即便?如暴風驟雨一般,雲珠便?如同那無著無落的小舟,順著風浪起?起?落落,只?能緊緊攀附住唯一的依靠。
點燃的蠟燭慢慢燃燒,燭淚順著蠟燭蜿蜒流淌,良久良久,燭身燃燒殆盡,只?剩下?那些燭淚,靜靜地盤在燭台之上,豆大的燭火閃了幾下?,終於燃盡熄滅。
寢殿裡終於傳來?了濃重的呼吸聲之外的聲音。
「別。」女子的聲音響起?,聲音里是能滴出水的柔媚。
「朕失態了。」康熙收回?徘徊的手?,懊悔地說道,他?知道,這次他?確實是孟浪了,碰著雲珠的時候,他?沒?忍住多來?了幾次,好似要在美人鄉里將前朝的不忿發泄出來?。
雲珠挪挪腰肢,感受著身上的酸軟,有些不舒服,但沒?到疼痛的地步。
她倚靠著康熙的胸膛,依然是那份溫婉柔順的樣子,沒?有言語。
許是雲珠微蹙的眉讓康熙愧疚之心越發的濃,他?的手?在雲珠背上游移著,冷笑道:「現下?里皇后的肚子還真成了香餑餑,還不知道生出來?是什麼,一個個的就要反了天了。」
說到最後,話語中又現怒意?。
雲珠越發噤聲,這等事情康熙能說,但她萬不能開口,除非她嫌自己命長,想早點奔赴極樂世界。
見著雲珠不言不語,安安靜靜的樣子,康熙愈發將心中不忿傾吐出來?:「呵,議政大臣,真是朕的好臣子,那些人仗著皇后肚子裡的孩子,一個個的,對朕的話又陽奉陰違起?來?,朕遲早要他?們知道,到底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聽到這,雲珠終於明白了康熙憤怒的源泉。
清朝入關之後,雖說積極的學習漢學,但還是存著關外的習俗,在前朝來?說,最重要的便?是議政王大臣會議。
這議政王大臣會議,是清朝的一個特有制度,先祖努爾哈赤創八旗制度之後,便?設置了議政大臣、理事大臣,這些人和宗親貝勒一起?,共議國是。
後來?又發展了許多年,等到入關之後,凡軍國重物,全部交給議政王大臣會議商議處理。
而這制度,天然的便?和皇權相衝突,更不要說,康熙年少登基,即使已經親政,但此時也只?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更別說內里國庫空虛,外面三藩之亂正如火如荼,議政王大臣會議里的人,不是皇親便?是勛貴,戰功彪炳,很多時候便?對康熙輕慢了。
鈕祜祿皇后的父親,遏必隆,雖然在前兩年去世了,但鈕祜祿家的人依舊牢牢占據著議政王大臣會議的席位,而更別說勛貴皇室之間關係錯綜複雜,姻親疊著姻親,儘管從血緣上來?說,鈕祜祿皇后也算是康熙的表妹,她的父親遏必隆,是努爾哈赤的外孫,但在從父系清朝,在議政大臣眼中,鈕祜祿皇后才是他?們的自己人,不然也不會有:「我們的朋友之女,成為皇后」之語,因此,他?們對鈕祜祿皇后肚子裡的孩子格外熱切。
這份熱切,在康熙白日裡要求給太子下?詔封賞,而議政王大臣會議以太子年幼,於江山社?稷無功拒絕後,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們的盤算,康熙心裡一清二楚,然而這些人,卻是現在朝堂上的肱骨之臣,是支撐這大清江山順利延續的支柱人物,面對著滿室大臣的反對,康熙也不得不將封賞的想法?收回?。
這便?是康熙白天裡如此憋屈和鬱悶的原因,既惱怒於帝王尊嚴被?冒犯,更惱怒於給心愛太子的封賞沒?能落實。
涼意?漸深,夜色的寒涼從床腳蔓延到帳子裡,順著被?子的縫隙灌入,雲珠輕輕打了個寒顫,用手?將被?子壓嚴實,漫不經心地咕噥一句:「既然不聽話,那換成聽話的不就行了?」
康熙失笑,饒是烏雅氏聰慧,前朝的複雜事情,她還是不懂,他?摸著雲珠的頭髮,嘆了口氣:「換掉談何容易。」
雲珠翻個身,滿是信賴的看著康熙:「萬歲爺您雄才大略,足智多謀,昔日鰲拜還是滿洲第一勇士,不也被?您擒住了嗎?」
鰲拜,這個名?字已經很長時間沒?在康熙耳旁出現了,這個父皇任命的顧命大臣,在阻止他?親政的時候,被?他?設計擒住,被?判死刑,那段少年時期的事情,幾乎都要遺忘在腦海深處。
康熙回?憶著那段年少的熱血時光,越想神色越興奮,是啊,之前鰲拜在朝中勢力比現在這些人可大多了,但他?也依然能夠除掉,依靠的是索額圖,黃錫兗,王弘祚等近臣的支持。
如若要對議政王大臣會議動?手?,限制他?們的權利,也必然要有自己人的支持。
康熙想著想著,神色愈發的興奮,滿腔喜悅只?想和雲珠分享,低頭一看,卻只?見雲珠早已裹著被?子,陷入深眠。微微張開的嘴唇紅艷艷水潤潤的,康熙伏下?身子,使勁親了幾口,表達他?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