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哲衍查了下美國的法律,誹謗屬於民事訴訟,需要當事人向法院起訴,便整理好已有資料,帶紀光山去報案。
不過次交涉並不順利,因為體系不同,美國的誹謗罪並不同於國內,需要有一套嚴謹的邏輯。最重要的一點是,原告必須證明言論在事實上是錯誤的。
實驗室的鑑定結果還沒出來,兩人在警局碰了一鼻子灰。回家後,紀光山有些提不起精神。
「既然造謠者就在我們身邊,你覺得可能是誰?」
其實得知那人的實際ip後,範圍縮小了很多。紀光山搖了搖頭,實在不想說出那個答案:「不會是一樓那對小情侶吧?」
「照目前情況來看,基本上就是他們了。」
「可是……為什麼呢?」紀光山無精打采地捧著腦袋,不願相信自己冒死救了一對白眼狼。
姜哲衍也很感慨,輕聲嘆氣:「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是想通過媒體施壓,讓你主動參與賠償。」
蒙特雷的房價比不上北上廣深,但肯定不便宜,如果照價賠償,得要兩三百萬人民幣起步。如果把紀光山搭進去,他們的壓力就能減輕不少。
而讓姜哲衍的頭疼是,這個方案鑽了太多空子,看似愚蠢,實則很高明。
「那兩個人里,有沒有學法律的?」
「不清楚。」紀光山和他們交流甚少,只知道他們今年剛讀大一。能在本科就出國留學,家庭條件應該不會太差。
事到如今,姜哲衍也不得不和他說實話了:「我已經聯繫實驗室幫忙評估火災的詳情了。再等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出結果了。」
紀光山聽得一愣,終於把那些斷斷續續的線索串起來:「所以那天你要錄音,還和我要平面圖,就是為了這個?」
姜哲衍點頭。
紀光山一時間說不清是震撼,還是得知被人默默守護的感動,心裡咯噔一下。
「你早就在做這些事了,為什麼不和我說?」
「因為……」姜哲衍按了按額角,無奈笑了笑,「你應該能理解我的處境吧?」
紀光山低頭,錯開了眼神:「那如果問題真的在我,你打算瞞著我一輩子?」
「或許吧,但我更希望你是對的。」姜哲衍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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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姜哲衍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當紀光山回到學校上課時,他發現注意力還是沒法集中。
為了聽清楚每個單詞,他總是無意識地屏息,等一句話說完,看著自己的筆記,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翻譯,而是用力的呼吸、喘氣。
這樣一來,不僅翻譯的節奏被破壞了,他也沒法堅持完整段演講。
紀光山不知道該怎麼辦,之前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而現在一旦感覺到壓力,他就會下意識地做這些動作。
下周就要進同傳箱了。紀光山路過模擬會場時,看到那個曾經讓自己心馳神往的箱子,突然覺得裡面的空間很小。
小到會讓人喘不上氣的程度。
晚上回家,和姜哲衍吃飯的時候,他也心不在焉。唯一的好消息是,姜哲衍委託的實驗室如期給出了完整的模擬報告。
報告長達十二頁,畫著各式各樣圖表,就像一篇期刊論文。紀光山讀得有點吃力,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到肯定跳窗的決定後,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第二天,姜哲衍又帶著紀光山去了警局。過程依舊非常吃力,兩人不得已打電話回國內,和社交平台協商提供用戶資料,軟磨硬泡了將近半天,警方才同意受理此案。
回家後,兩人都被折磨得身心俱疲,倒在床里,一聲不吭地睡著了。
警局的處理度很慢,度過了幾天煎熬的時間,終於傳來消息,告訴他們找到了發帖的博主,實名登記的信息為郭旭明——不出所料,是樓下的男住戶。
四人在警局門口見面,場面異常尷尬。紀光山寧可相信是別人恰爛錢賺流量,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對方絲毫沒有悔改之意,甚至還一臉得意地放狠話,告訴紀光山想起訴的話儘管走程序,反正按照這裡的法律,你們贏不了。
此外他們並沒有交流的意願。姜哲衍在桌底下拍了拍紀光山的腿,不緊不慢地開口:「其實這個案子裡,可以起訴的東西不止一件。我們還可以和羅暢一起,讓你們負連帶賠償責任。」
「說起賠償,房東應該和你們談過了吧?一幢房子賠下來,少說也要三百萬,相當於四年的生活費了。」
「……」郭旭明聞言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見他們沒反應,姜哲衍繼續說:「沒了這三百萬,你們的未來又該如何選擇呢?是要父母傾家蕩產供你們讀書,還是老老實實回家,體驗高考的殘酷?」
姜哲衍在京州生活了這麼多年,跟著父母混過許多的圈子,對方有多少家底,是不是做學術的料,他稍微試探幾句,就能有個大概。
果然,提起高考,郭旭明的臉色頓時繃不住了:「我們家裡有的是錢,不用你操心。」
姜哲衍不動聲色地挑眉:「所以你們有錢人的思路,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拉救命恩人進來攤錢嗎?」
「我們才不用他救。」
「那你們當時準備怎麼逃?」
「只要……」郭旭明正欲和他據理力爭,被女生攔住了,「有什麼話和我們的律師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