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梧在后厨交代了几句话,一出来就瞧见梁寒目光阴得滴水,手里横抱着个人,用大氅盖得严严实实,凌厉劲风般直往外头冲。
正诧异时,风吹开那大氅一角,露出个面色红得不大正常脸蛋,在他怀中大口喘着粗气。
她猛然一惊,这是中了毒,还是药
“驾”
外头传来一声厉喝,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肃肃鞭声在黑夜豁开一道口子,急促马鸣刺入耳膜。
妃梧追出门去看时,两人一马早已消失长街尽头。
正打算回府,可来时马车夫不知何时换成了另一个熟悉面孔。
彭越从车板上下来,嘴角斜勾一抹笑意,一双吊眼直直地望着她,直到走近,目光都不曾偏向别处。
妃梧当即反应过来“你给夫人下了药你将我引去后厨,是为了给夫人下春心散”
他并不否认,黧黑面色在夜色下更显浓稠,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刀,似要将这黑夜划破。
他深深地看着她,又笑了笑,上前来抓住她手,“妃梧,你跟我走好吗”
妃梧惊得退后两步,她素来冷静,此刻也禁不住攥紧拳头,死死压制住自己颤抖。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药灌下去,你和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望着她,目光里含恨又悲凉“这锦衣卫我早就做够了唯一亲人死在他手里,连个全尸都保不住,你知道我打开锦盒,看见里头是我兄长一双眼睛时,我有多恨他,有多想杀了他吗”
妃梧不住地摇头,“是彭连羞辱夫人在先,我同你说过。”
“那又如何这就该死吗,该死无全尸吗一条人命于他而言就那么卑贱,他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
妃梧冷声道“你想报仇,斗智斗勇、明枪暗箭都任由你,何必用这样方式去羞辱他”
他嗤了声,压根没听进去她话,反倒抬眼望着天色,幽幽一叹“这药下去,至少折腾一夜,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老天爷给了我们逃生机会,再拖延下去,待他醒过神来,手下番子一出马,我是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你这是自掘坟墓”妃梧冷眼望着他,说出话像刀子割他心。
“我不会同你走。你救过我一次,今夜之事我就当没瞧见,往后是生是死你好自为之,我保护夫人不力,明日自会向他自裁谢罪。”
他五官一下子狰狞起来,几乎目眦欲裂“他到底有什么好他不过是个阉人我也想过杀了他,大不了鱼死网破。可我自知能耐不够,想让他死,难如登天。杀人不如诛心,这是我跟在他身边学会道理。他不是娶了个夫人么,疼得眼珠子似,呵,他为了这个女人杀了我大哥,那我就要让他认清自己无能看着自己女人在眼前解开裙带,一身火烧火燎样子谁能受得住我倒是想亲眼看看他是什么心情。”
他说得兴奋起来,激动得浑身战栗,上来拉她手,“我带你上提督府瞧瞧可好兴许你见了他那模样,往后再也不惦念他了。”
她咬碎牙抬手一巴掌,“啪”一声脆响,在他黧黑右脸留下几个暗红指印。
彭越丝毫不恼,舔了舔嘴角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打得好,我喜欢你打我从前你总对我冷冷淡淡,眼里唯独只有那个阉人,如今这算是心里有我了,是吗”
妃梧冷笑着让开他手“你真是无可救药。”
马蹄踏破满城月色,扬起灰尘几有半人之高,马上剧烈颠耸也掩盖不住她自身颤抖。
她牙磕在他月匈前,撞得七荤八素。
不知是不是疼出了泪,他察觉月匈口湿了一片,心中虽万分急迫,仍是稍稍收紧缰绳,放缓了度。
这颠簸缓解了几分,她仿佛钻到空子,滚烫肌肤贴近他,朱红大氅下瞧不见她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胡乱捻咬每一个动作。
他眉间皱得极紧,低声喝道“不许咬,否则敲碎你满口白牙。”
她似乎听到了,呜呜咽咽地收敛起来。
可也不过片刻功夫,又忍不住将樱唇贴近,在他月匈前浅舐慢啄。
滚烫呼吸扫在他身前,绵长而柔软,可这种刺激于他而言就像是刀子毫不留情地刺穿皮肤,深入每一寸肌骨中反复研磨。
她每一次吸纳,都要了他命。
久旷心,就算是得了甘霖又能如何
陈创烂疴身体,同一块死肉无异,难道还奢望什么吗。
又是一阵绵密咬痛,她两手乱挣,简直无处安放,水蛇一般缠绕到他腰侧来,手爪子也不安分,胡乱地摸索。
他寒着脸,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提醒她“再敢乱动,咱家要了你命。”
她好像被吓糊涂了,似猫儿般嘤嘤啜泣,“厂督呜呜呜”
心口一抽,像被掐紧了命门。
他想起诏狱有种刑罚叫“穿针引线”,绣什么花样由犯人自选或掌刑者抓阄决定,管他是男是女,一根长而尖利穿骨针从肩胛骨开始往里钉,前胸进,后背出,管他是肉是骨,是心是肝,不论生死,这花样都得绣个完整。
冰冷丝线穿过心肝肌骨那种痛,如今他算是体会了。
提督府门前猛地收紧缰绳,他将她抱下马来,一路疾行冲进主屋,只冷冷向身后长随撂下几个字“备水,凉水。”
底下人不明情况,只瞧见他一双漆黑凤眸中怒意深沉,眼尾潮红,襞积上水波纹翻卷出排山倒海力量,瞬间将整个提督府笼罩在无边寒意之中。
长栋派人将木桶抬进去,里头注入冰凉井水,却不知梁寒究竟想做什么。
跟随他日久,长栋很清楚他身体,一受冷很容易伤寒侵体,若是再泡了凉水,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督主还有别吩咐么”长栋忍不住问。
隔着一层雕花屏风,只瞧见影影绰绰人影,大氅里钻出个毛茸茸脑袋,拉着督主衣袖,口中喃喃“厂督小虫子在我身上爬”
长栋瞪大了眼,心口一窒,紧跟着听到里头一声冷喝“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