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她躲在被褥里,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姑娘清泠的嗓音。
见喜拨开被角,下意识要坐起身来,可身上的酸痛瞬间将她打回原形,“哎哟。”
那姑娘走近,着一身利落的雪青色束腰长裙,清瘦高挑,衣袖卷至臂弯,露出一段纤长的藕臂。见她睁了眼,赶忙将手里的红漆小药箱搁下,上来替她诊脉。
片刻,姑娘抬眸朝她一笑,很是赞赏地望着她“你身子骨不错,才不到两日功夫,身上已好了大半。”
她、她睡了快两日
见喜怔愣了好一会,抬头盯着天花,又朝她眨巴眨巴眼睛,清了清嗓子问“姐姐,我这是在哪呀”
那姑娘讶异地抬起头“东厂提督府啊,你不知道”
提督府
是老祖宗在外面的提督府那个宝贝多到摆不下的提督府
她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心内除了恐惧,又多了几分紧张和激动,可在外人面前只能压抑住自己的心情。
那女医师揭开她衣袖,从药箱里取出金疮药来给她涂抹,有些好奇问“你这身子一直如此吗温度竟比常人高一些,昨儿我来的时候,还以为你了高烧。我行医这么多年,头一回遇见你这样的。”
见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自小就这样。”
目光落在她腰间悬挂的牙牌上,见喜微微一惊“你是宫里来的是太医院的太医么”
提到太医院,姑娘眉梢一挑,露出几分傲气,“不像么我是太医院的医师,你唤我桑榆便好。”
这姑娘瞧着不过十岁的年纪,长眉入鬓,不施脂粉,一张鹅蛋脸上是温暖健康的肤色,不是娇柔明媚的女子长相,眉宇间反倒有几分英气,说话做事皆有一种干净利落的况味。
“太医院竟有女医师了”见喜眼前一亮,满眼崇拜道,“我原以为太医院都是些老头子,没想到姐姐这样年轻,真厉害往日我也跑过太医院,怎么没见过您”
原来她也是宫里的人。桑榆瞥了眼那褪下的袄裙,直觉她应该只是一名普通的宫人。
桑榆轻
咳两声,大咧咧道“是了,我昨儿才被提拔进宫的。”
见喜“”
她下意识手往后缩了缩。
两人对视一眼,场面略有些尴尬。
桑榆将她手腕捉回来,轻笑一声,“放心,治你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入职太医院,还是多亏了这权势滔天的掌印提督。
正月初一多冷啊,丑时的夜风跟冰刀子似的。
这老祖宗大半夜直接踹了她的小竹门,底下的长随硬生生将她从睡梦中揪了出来。
她打小学医,有过目不忘之功,这几年来百姓中小有名声。可即便如此,她的父亲太医院正依旧没法子将一个女医师安排进宫那是宫里的规矩,太医院不收女大夫。
无奈之下,桑榆只能在京中开个小药堂。
要不怎么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司礼监掌印开了尊口,升擢罢免,皆在一念之间。
昨夜这他亲自上门只丢下一句话,当日便给她安排进了太医院,成了她父亲的下属,还允许她宫外的药堂继续开张,只一个要求
为他医治一个人。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人要么是药石罔效,要么就是患了怪症,连她父亲都治不好的那种。
否则又怎会找到她门上来
桑榆这个年都没过成,提心吊胆地来到提督府。
刚刚触及这姑娘身体时,还以为她烧糊涂了,身子这般滚烫怕是不好办。
结果诊了脉,又瞧过她身子上的伤才明白,这怕不是被那位东厂提督问话时用了刑,痛得晕过去,撬不开嘴了,这才请她过来诊治。
可这两日下来,她又现跟自己想得不太一样,提督府上的下人似乎对这丫头照顾得格外仔细,那位梁掌印压根儿不急着押她进诏狱问话,只交代她好生诊治。
虽说贵人府邸不该多话,可桑榆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压低了声问“掌印是你什么人你是哪得罪他了么”
见喜怔愣了一下,小脸一红,垂着脑袋说“我是他娘子。”
桑榆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见喜歪着脑袋想,怎么人人都是这样的神情
她是老祖宗的娘子,很意外么她就这么
普通嘛
可桑榆不仅仅是震惊,还有的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