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县令现在很后悔,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凤霄与崔不去来六工城办案时,前者表明了身份,后者却顶着紫霞观观主的名头,不显山不露水。赵县令忙着讨好凤霄,自然就忽略了崔不去,后来方知人家来头不比解剑府小。
他虽然官不大,却很明白这官场上,两个官职差不多的上官同样出现在面前时,最忌捧一个踩一个,而他居然犯了大忌。
传说左月局与解剑府一样,都有先杀后奏的大权。
传说左月局乃独孤皇后力主创建,背后是皇后这座大靠山。
传说左月局正使神出鬼没,从未上朝,基本没什么人见过他,甚至还有传闻,他其实是皇后身边的内侍。
传说……
赵县令原本没听说过左月局,但在看见京城好友寄来的信件里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之后,不禁慌了。
他好像无意中开罪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甭管传言是否夸张,哪怕九成假一成真,赵县令从解剑府二府主待崔不去的态度中窥见一丝真相——最起码崔不去的地位肯定不低,否则不可能与凤霄平起平坐,所以崔不去不给面子没有在当晚赴宴,赵县令也不敢生气,反倒绞尽脑汁想要弥补。
他听说崔不去身体不好,又在突厥受了伤,马上搜罗一堆贵重的滋补药材往驿馆送,却通通被乔仙拒之门外,理由是崔不去现在虚不受补,除了汤药与清粥小菜,什么都不能吃。
赵县令原想帮忙延请名医,但他听说崔正使身边这位乔娘子精通医理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贸然请名医上门,得罪的人恐怕就更多了。
思来想去,赵县令苦于讨好无门,愁得头都快掉光了,连夜晚也辗转反侧失了眠,差点被妻子一脚踹下床。
眼看崔不去一行人在六工城待的时日无多,再过几日就要启程返京,赵县令只好去请教凤霄。
比起油盐不进的崔不去,解剑府府主,明显就要好打交道许多了。
最起码,赵县令送去的礼物,对方一件不落,来者不拒,全都收下。
因此赵县令去拜见凤霄时,也分外有底气,总觉与对方关系更为亲近。
直到他看见自己送去的美婢拿着抹布在擦窗户。
赵县令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美婢现赵县令来了,一脸委屈又不敢作声,双目泪光盈盈,甭提多惹人怜了。
始作俑者则坐在窗台边看书,仿佛书中有个比眼前美人还要漂亮的天仙。
只因这婢女貌美如花,别人送给他的时候,他甚至没舍得用,当然这其中也有家中娘子凶猛如虎的缘故,不过赵县令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寻遍整个六工城,也找不出这样标致的女子了,纵然凤霄久居京师,眼光奇高,也不会不动心吧。
可对方竟然将这样的美人拿来干杂务,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眼前此情此景,让赵县令不能不心生某种联想:难道凤霄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
“赵县令这是舍不得将美人送我了?那你将她领回去吧。”凤霄头也没抬,将书翻过一页……
“不不,自然不是!”赵县令连声否认,先挥手让美人下去,然后趋前笑道,压低声音,“敢问郎君,是否这女子伺候得不好,让您不快了?”
凤霄:“没有啊,这不把窗户擦得挺亮堂的?”
可他送个千挑万选的美人过来,又不是为了让她擦窗户的!赵县令哭笑不得:“可下官听说,昨夜您也没让她侍寝,就让她在外头站了一夜。”
亏得眼下天气回暖,春风徐徐,院子里也不冷,否则娇滴滴的美人还不得冻病了?
凤霄哦了一声:“原来你是让她来侍寝的?我还以为她是来干活的,准备让她把地板也顺便擦了。”
赵县令小声道:“琦娘的容貌已是上上之选,您若不喜欢,我再换别人来,还是,您更喜欢男子服侍?”
凤霄叹了口气,指自己的脸问他:“你看我长相如何?”
赵县令忙道:“自然是龙章凤姿,有别尘俗!”
凤霄:“你会看上比你丑的人吗?”
赵县令:……好有道理,竟无言反驳。
他苦着脸道:“可郎君,您是风流倜傥,那小娘子则是柔媚入骨,你们本就比不得,再说了,这世上容止风采比您出众的人,可少之又少了!”
凤霄哂道:“那就少干这种事,多把心思放在公务上!”
赵县令这才明白,自己舍不得送出去的美人,对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心道那我不如送一面镜子给您呗?
想归想,这种话却是不敢说出口的,他嘴上唯唯应是,露出笑容:“下官还想请教一事,您与崔郎君乃至交好友,想必知道他喜欢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