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凤霄崔不去四人从且末城启程,前往阿波可汗所在的三弥山王庭。
高懿闻讯就想亲自出城相送,却被崔不去拒绝了,他们此行依旧只有四人,而且身负重任,不宜大张旗鼓。
毕竟且末城这一闹,他们由暗转明,不仅多了云海十三楼这一个敌人,佛耳的事情也还未解决,此去山高路远,要保护金莲安全抵达突厥王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出乎意料,从他们离开且末,抵达龟兹,又在龟兹休整几日,朝三弥山进,直至抵达三弥山脚下,进入王庭的范围,遥遥看见突厥狼骑飘扬,一路上竟都平安无事,无惊无险。
就连金莲都觉得太过顺利了些,忍不住问崔不去:“难道佛耳已经放弃杀我了?”
崔不去道:“在没有见到阿波可汗之前,一切定论都为时尚早,你先与我说说,阿波可汗是个怎样的人?”
左月局自然也有自己收集消息的渠道,但再多消息,都比不上金莲这位阿波的枕边人,她才是世上最了解阿波可汗的人之一。
金莲沉默片刻:“他,其实有些胡闹。”
崔不去挑眉。
关于阿波可汗此人,左月局听到许多说法,大多来自阿波可汗身边的人,最普遍的一种莫过于阿波此人多疑善妒,心机深沉,也有因战争被掳走,又九死一生逃回汉地的百姓,用魔鬼来形容他嗜杀好斗。
金莲一路上对阿波可汗三缄其口,直至此刻才终于对崔不去谈论起来。
“突厥部族众多,可汗也多,就像你们中原的春秋战国,各个国家分而散之,星罗棋布,部落与部落之间相互杀戮很常见,今日你当可汗,明日我做领,屡见不鲜。自从沙钵略崛起之后,就露出想要吞并周边部落,统一突厥的意思,阿波大汗并非不知晓,有时候除了战争,还有许多别的手段让人死,所以,大汗身边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
崔不去点点头,这件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说到这里,金莲却叹了口气:“而且大汗生性有些异想天开,在我离开王庭来中原之前,他还特地让我训练了一批女护卫放在身边,说是女人比男人更加忠诚可靠,能保护他的安全。”
凤霄面露古怪:“你家大汗,对美色如何?”
金莲坦然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上至王公,下到平民,大汗如何能例外?”
这位金莲可敦固然风韵犹存,眉目之间毕竟也染上风霜了,她虽然卓有见识,又经常辅佐阿波可汗,颇受看重,但说到底,还是对方的妾室,自然也会担心自己色衰爱弛。说不定此事也有金莲的主意,她亲自出马为阿波可汗拉拢隋朝,又怕自己腹背受敌,训练女护卫一可用来固宠,二可充当自己的耳目。
听到这里,崔不去大致就明白了。
这位阿波可汗,是个才干平平,热衷美色,猜疑心重的人。
东西突厥部落众多,各个割据一方,在沙钵略强势出头之后,阿波并未想着如何去越,而是在沙钵略与隋朝之间摇摆,可见他雄心不足,纵有野心,也早已被岁月磨平。
这样一个人,想要说服他投靠隋朝也不难,前提是他被隋朝彻底震慑降服,不敢两头押宝起异心。
过几日的八部会盟,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思忖间,几骑迎面而来,将他们拦下。
为的突厥士兵看见金莲,面露惊讶,忙下马朝她行礼。
金莲微微颔,高踞马上,态度矜傲,全无一路上与崔、凤相处时的亲近和善。
双方交流了几句,金莲忽然面露怒色,高声质问,那几名突厥士兵虽然行礼请罪,却依旧上前朝崔不去他们簇拥过来,手持长刀,怎么看都不是迎接贵客的方式。
凤霄跟乔仙听不懂突厥语,崔不去飞快为他们翻译:“他们要将我们拿下,金莲说我们是她请来的中原贵客,让他们去禀告大汗,他们却说大汗有命,最近任何中原人都不能进入王庭了。”
金莲脸色难看,她千辛万苦请回来的隋朝使者,若因此事对西突厥心生芥蒂,反目成仇,那自己白跑一趟不说,也意味着她的失势。
更何况,她知道,崔、凤二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万一把人得罪狠了,他们完全有可能在这里搅风搅雨,干出点大事来,段栖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金莲无论如何也不敢自寻死路。
想及此,她忙回头对崔不去和凤霄道:“两位,实在抱歉,我也不知大汗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便是拼了我这条性命,也绝对不能让你们受辱,还请两位在此稍等,待我前去面见大汗,分说一二,再亲自出来迎接二位!”
崔不去:“可敦离开前,大汗对中原人也是这样防范的态度吗?”
金莲摇头:“我前往中原,是得大汗肯的,那封亲笔手书你们也看见了,确无作伪。”
崔不去:“既然如此,在你离开之后,王庭一定出了什么事,让大汗改变主意。可敦的诚心,我等有目共睹,我们在此等你便是。”
金莲见他没有迁怒怪罪,心下松了一口气,忙告罪一声,向那几名士兵叱喝几句,对方面露难色,又看了看崔不去他们,勉强点头应承,这才抛下抛下他们,簇拥着金莲朝王庭方向而去。
崔不去他们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又看见一队人疾驰而来,对方面目陌生,已经不是刚才那几个人,而且其中也没有金莲。
凤霄道:“莫不是他们生了兵变,老汗死了,新汗登基,盟约作废,金莲也失势了?”
崔不去道:“解剑府摄四方情报,难道凤府主还需要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