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赐下的丫鬟全都被安排住在西厢房,一边是刚砌好的灶,抹的泥灰还没干,散着一股子让人不太舒服的灰浆气味,另一边是四个如花似玉,挤在一间卧房里住着的美貌丫鬟,万安怎么也想不透叶淮要做什,夜里服侍他洗脚时,忍不住问道“王爷,四个人住一间屋,是不是太挤了点再说都是太妃赐下来的人,这安排,太妃会不会心里不快”
叶淮绷着脸不说话,半晌忽地从盆里抽出脚,抬腿就往里屋文晚晚的卧房走,还没到跟,沉声吩咐道“小燕出去”
万安连忙提起鞋拿起擦脚布跟在后面追,嘴里直喊“王爷,脚还没擦呢,好歹穿上鞋吧”
小燕是被文晚晚叫过来值夜的,这会子正帮着文晚晚梳头,突然被叶淮一声呵斥,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从镜子里去看文晚晚,见文晚晚垂着眼皮没话,小燕便也不肯走,只低着头不做声。
叶淮见她明摆着是不准备听他的话,越心里不痛快了,也不再吓唬她,只靠着门框,湿着两只脚站在地上瞧着文晚晚,沉声道“让她出去,以后这屋里除了你我,谁也不许进来”
从收下那几个丫鬟以后他就等着文晚晚来问,谁知左等右等,直等到吃完晚饭,直等到她洗漱完睡下,还是半个字也不曾问他。
这是要忍了,还是根本不在乎
叶淮觉得,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她并不是受了委屈一声不吭的人,那么,多半就是不在乎。
这就让他不能忍了。
他想,自从遇见她之后,就一直是他追着她推着她往走,从前她失忆时如此,如今她想起来了,还是如此。
她对他的亲近并不很抗拒,也许只是无法抗拒,逆来顺受,他想,她要是真的在乎他,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在乎,她就不会对他收下那些美貌丫鬟毫无反应,可他等了这久,她居然真的毫无反应。
说到底,她根本就不在乎他。
叶淮死死地盯着文晚晚,心中翻江倒海,一时猜疑着,一时又替她想出各种理由来解释,久久也不能释怀。
却见她终于回了头,第一句话并不是跟他说的“小燕
,你今晚回你房里睡吧,不用值夜了。”
小燕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看她又看看叶淮,这才放下梳子,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叶淮靠着门框,压不住地直冒火气“好好的叫她来值什夜我就睡在你边上,你还有什不放心的,专一她叫过来值夜”
文晚晚瞧他一眼,抿嘴一笑,转过了头。
“王爷,快擦擦脚,地上凉,当心别受了风寒”万安追了过来,一叠声地在边上劝说。
叶淮也不看他,只道“出去”
“哎呀我的祖宗,”万安一屈膝蹲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拿住他一只脚,“这都八月中了,地上多凉,你这样子怎么行稍微抬抬脚,奴才给你擦干了穿上鞋。”
“出去”叶淮又道。
“王爷,”万安眼巴巴地看完他,又去看文晚晚,“文姑娘。”
“交给我吧,”文晚晚笑了一下,向他说道,“你自己忙去吧。”
“哎”万安听见这声音,简直像是危难中听见了纶音佛语一般,连忙一溜小跑到她跟,又不敢直接布鞋给她,赶紧用自己的帕子掏出来包住,放在旁边的妆凳上,弯腰向她打了一躬,“文姑娘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们这位爷就交给你了”
叶淮不由得冷哼一声“万安,你说什”
“没什,没什。”万安东西一放好,着哈哈一道烟地跑了,顺道还外面伺候的人也都带走,关上了大门。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文晚晚拿梳子慢慢地梳着头,转回身看着叶淮,嗤的一笑“好端端的,又闹什脾气”
她并不是不知道他为什恼怒,只是那件事,她自己也拿不准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也只能这拖着,可他到底不肯绕过去,非要逼着她说清楚。
叶淮本来是满心的火气,被她这一笑,直接消去了大半,抬步走到妆台跟,弯了腰两只手捧住她的脸,低声道“我闹什,你难道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文晚晚笑着在他手心里摇头,试图蒙混过去,“你的心思九曲十八弯的,难猜得很。”
“只怕不是猜不到,”叶淮低着头,要去吻她,“是不想猜吧”
也不是不
想猜,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文晚晚伸手挡住叶淮的嘴唇,笑道“好端端的,非要人猜来猜去的做什快去擦了脚穿上鞋吧,天气一天凉似一天,明儿又是中秋,万一你伤风受凉,又要合府都不安生了。”
叶淮听她说的关切,心里熨帖了许多,拿开她的手往唇上吻了一下,道“哪里就至于伤风了”
他的唇弄得她心里痒痒的,文晚晚想要快些哄好他,混过这个话题,便凑过去在他嘴唇上蹭了一下,道“你湿着两只脚到处乱跑,我屋里踩的满地都是脏脚印,听话,快点擦擦脚穿上鞋去,别弄得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