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訣雪:「教導徒弟怎可這般隨性?」
寧淮竹道:「那你挑個天資聰穎的不就行了嗎?這種徒弟一點就悟,十分省心。」
「你若是實在操心,到時候若你不在宗內,我也是可以代為教導督促一二的。師姐,你總也該相信我的能力吧?」
荀訣雪:「我並沒有不相信你。」
寧淮竹盯著她:「你瞧你,這點就沒有些師父遺風。師父是個多麼會偷懶的人啊,當初收了我,沒幾天就把我扔到你屁股後面學去了。」
荀訣雪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不願誤人子弟,「淮竹,你不必再說了,我意已決。」
寧淮竹:「……」
見硬的不行,她立刻改為軟的。
眼眶逼出一些紅意,寧淮竹聲音低沉下來:「師姐,我就想你身邊有個貼心的徒弟照顧你,陪伴你。你原本就是一個心有大義的人,將天下蒼生視為己任,我既敬重你如此,又擔憂你如此。」
她抬起眼睛,一個做了幾百年大宗掌門的人,此刻眼眸水潤,又仿佛回到了曾經幼年時那個跟在可敬可佩的師姐後面嬉鬧撒嬌的小孩。
「當年各大宗門為了抵禦魔修侵擾,傷亡慘重。為了擊敗巫弘燁,許多前輩都身殞康坨,我見你為維護蒼生,執劍挺身而出,和巫弘燁在康坨內大戰,不知道心裡有多擔心。」
「師父已故,我接替掌門,早已經收徒立宗,可你身邊卻沒有一個徒弟傳承。師姐,我真的懼怕極了!我懼怕你之一脈再無後繼,這樣我怎麼對得起故去的師父啊!」
說到這,寧淮竹猛然落淚:「師姐,你就聽我一次勸吧嗚嗚。」
荀訣雪:「……」
她微嘆,默默遞上一方手帕。
「淮竹,收徒並不是一個隨意的事情,我若是收了,就要全心教導,不可敷衍了之。」
寧淮竹拿下手帕,斬釘截鐵道:「那你就收個一點就通的天資聰慧的啊!」
「我……」
「師姐,你難道都不覺得忘寂峰太孤冷了嗎?!」
「我……」
拒絕的話已到嘴邊,荀訣雪卻頓住了。
她忽然想到了那個半年前作為弟子入宗門的祝寂雲。
對方以為自己只是清繆宗一個普通的前輩,因此言笑晏晏,談笑間沒有絲毫拘謹。
而荀訣雪,也有許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小輩的親近了。
她自知自己性子清冷,不苟言笑,因此宗內弟子遇到她時總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就連師妹的弟子,見到自己時也常慌作一團,畏畏尾,仿佛遇見的不是本該關係深厚的師伯,而是一個需要遠離躲避的人。
天資聰慧,悟性過人。
又是一個難得在面對她時不畏手畏腳的人。
如果是她。
是否自己就算收她為徒,日後忙於別事,也不會耽誤疏忽她?
這麼略作思索,荀訣雪心中已有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