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人人都爱的郝四道啊搁在现在竟然连农村妇女都能鄙视他,孙淼淼听得很复杂。
她眼中的郝四道聪明刻苦,儒雅谦和的男人,是每年清明都记着穿着一身黑服捧着菊花,给她读书念诗的人。孙淼淼决不能容忍别人埋汰他。
屋外的两个女人都听愣了。
黄婶是被孙淼淼戳穿心思,脸一红,手脚气得哆嗦。可是孙淼淼漂亮啊。一道月光照下来,照着她那张病殃殃的脸,两颊白里透着红,吹口气好像就能成仙似的,好看得叫人双眼直,她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家儿子配孙淼淼也像癞虫合蟆跟天鹅肉,那股气势顿时没了。
赵巧莲则是直接听愣了,这可是她第一次从女儿嘴里听到她对郝四道有好感女儿怎么会对郝四道有好感
赵巧莲选了郝四道,那就是硬逼着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自己不情不愿愿,如花似玉的女儿想必更不乐意,没想到听她的语气,她居然乐意老天呀,赵巧莲倒是挺想让郝四道主动退婚。
次日。
天不亮,郝四道骑着单车来孙家,接孙淼淼去县医院打针。
郝四道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条簇新的毛毯盖在孙淼淼身上,这么新的毛毯村里人只有结婚时才舍得买。因为眼下普通老百姓想买点纺织品很困难,不是要布票就是价格贵。
孙淼淼凝视着他宽阔的背,眼里映出黑乎乎的群山和夜空,感觉到了一股坚实有力的温暖。
好久不见,四道哥。孙淼淼都快要忘记了年轻时他的模样。
孙淼淼死后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几乎是通过别人口口相传的闲聊获得的。所幸他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她一直能听到他的消息。
孙淼淼还没来得及跟郝四道道谢。
上辈子病入膏肓,郝四道非但没有退亲,反倒带着她辗转各地到处求医。因为给她治病要花很多钱,他只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远走他乡,给她赚医药费。
六十年的时光流转,仿佛一场长长的梦。新闻里、别人口中那个沉稳聪明的富商,跟眼前清瘦桀骜的青年重合在一起,孙淼淼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被她妈妈嫌弃到泥里的青年,真的是后来那个受人追捧的富豪吗
她看见郝四道陡然挺直着脊梁,那道男人晨间独有的沙哑含糊嗓音响起。
如果熟悉他的人,会知道此刻他的声音是罕见的温柔,“淼淼冷了就裹紧毯子,这条毯子是我从鹏城买回来的,那边买东西很便宜,等我们结婚买更好的。”
他从来没有温柔地说过话,即便是刻意放缓语,还是让人听起来硬邦邦。
“淼淼昨天太吓人了,我跟二柱都吓到了,以后你不能再去水边”
他的语气过于强硬,半晌又硬邦邦地挽回地说“非得去,也等我回来陪你去”
哪怕孙淼淼骂他蛮不讲理,那就蛮不讲理好了。如果真的跟梦见的那样,郝四道宁愿她一辈子不要近水。
郝四道说了一路的话,没听见孙淼淼吭声。
他趁着四下静悄悄的没人,试探地叫了一声,“淼淼,我可以叫你老婆吗老婆,你是不是生气了”
叫完他的耳根一路红到脖子处。没听见她反驳,他又叫了一声“老婆,你睡着了”
虽然别人叫郝四道二流子,但他长了一张好脸,别人长得又糙又暗,只有他长得清清爽爽,剑眉深邃带着一丝不羁,换身好点的衣服,活脱脱港城电影男主角,他的名声虽然不好,但也有一群女孩子追在他屁股后跑。不过,调戏女孩子这种事郝四道却还是头一回做。
孙淼淼昨天烧了一整天,今天又起得早,此刻已经累得陷入了昏睡。
没有听见回应,郝四道默默地不吭声了,把车子骑得更平稳。
天亮后他到了医院,拿着药单子给护士,护士给孙淼淼吊了两大瓶药水。
孙淼淼看着郝四道去找了医生,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她会不会落下后遗症、要注意什么、需不需要住院,她见到郝四道这个样子有些触动。
昨天亲妈那样对待他,他很生气却强忍了下来,她还担心郝四道会记仇。
孙淼淼跟郝四道是邻居,小时候很亲密。他很聪明,很小的时候就展现了天赋,学什么都快。孙淼淼一直为他草草辍学可惜。后来郝四道变成了十里八乡最出名的混子,走到哪里都有人恭敬地喊他四道哥。她心里到底不认同,下意识地疏远了他。
可是孙淼淼这张脸经常招祸,搁在哪里都招烂桃花。这些麻烦都是郝四道解决的,为了答谢他,她每个学期都会给他带课本,鼓励他学习文化知识。前几年她知道他在投机倒把,曾经表达过反对。
后来孙淼淼用了一辈子才明白,郝四道走的路子是正确的,他用一副老天爷给的最烂的牌打出了最好的结果。
港城的报纸一直爱写他的故事,他的名字是一个传奇。
县一医院的医生也很少见到那么啰嗦的男人,偏偏郝四道还长得凶,着实有些违和。
“好啦好啦,某晒港啦好了好了,别说了。”
他笑眯眯地说,“后生仔,你某担心啦昨天你送得及时,她拍片子没有什么脏东西,打几天消炎药就好了。你要是担心,我给你开点药带回去。”
郝四道彻底地松了口气,一眼不眨地花掉一笔医药费,忙里忙外去药房配药。
配好药后他闲不住双脚,跑到县里门市部买了半只老母鸡回来,路过供销社时看见干净的玻璃柜里装着白花花的奶糖,想起未婚妻那张苍白苍白的脸,忍不住买了半斤。郝四道回到医院,借医院食堂的厨房炖了一锅鸡肉粥。
作者有话要说
四道老婆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
淼淼
二柱
四道我的尾巴见了你就会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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