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没有半点仪态可言。
沈暮深皱了皱眉头,却在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黑青后,鬼使神差地没有唤醒她。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日头没有那么强了,院中开始泛冷,睡着的人也渐渐皱眉眉头。沈暮深坐在屋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侍卫走来,才略微转移视线。
“将军,顾少爷给您带了汤,您可要尝尝”侍卫询问。
顾朝朝此人虽然不甚讨喜,可回回带的吃食都不错,连沈暮深这般阴晴不定的人,也能次次赏脸用上一些。
果然,沈暮深闻言没有说话。
侍卫了然,当即去厨房端出温了许多的汤。
是山药排骨汤,炖得奶白奶白的,鲜香之余透着一分清爽,在初冬的午后饮用,倒也觉得妥帖。沈暮深不紧不慢地喝汤,直到顾朝朝睁开眼睛才停下。
“看来顾少爷很喜欢我这张桌子,不如赏你睡上三天如何”他冷淡开口。
顾朝朝这几天被他吓啊吓的已经习惯了,闻言只是笑笑“小的福薄,哪受得了大将军如此恩泽。”
说罢,为了防止他揪着不放,赶紧补充道“将军这汤可还喜欢还是我后厨那位老妇做的。”
“尚可。”沈暮深之所以会答,是因为两天前已经派人去查过,她口中所说的极北之地来的老妇人并非虚构,而是确有其人。
顾朝朝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将军喜欢便好,待我回去说了,那老妇定是十分高兴。”
沈暮深不置可否。
顾朝朝轻咳一声“今日天气实在大好,将军待在屋里怕是会闷,不如小的带您出去走走如何”
“你觉得我能走”沈暮深脸色又阴沉下来了。
顾朝朝只当没看到,笑了一声道“小的带您去郊外农田走走,如今并非农忙,麦子也刚长出三寸,田间地头没什么人,视野却是开阔极了,您定会喜欢。”
沈暮深冷笑一声不语。
顾朝朝顿时生出一分犹豫,但想到自己都讲几天故事了,也没见自己跟他的关系拉多近,再不出奇招,怕是真要被他弄死了。
思及此,顾朝朝鼓起勇气朝他走去。
沈暮深不知她要做什么,顿时眯起眼睛,然后就看到她越走越近,距离他还有一步之远时,突然绕到他身后扶住了轮椅的把手。
“顾、朝”沈暮深咬牙。
顾朝朝优雅一笑“再不出门,将军怕是要霉了。”
说罢又看向侍卫,“将军不喜人多,你叫人备了马车,咱们不出院就先上车,免得将军心烦。”
“这”侍卫平时跟顾朝朝再熟,也不敢越过沈暮深直接听她调遣,因此只能为难地看向沈暮深。
见沈暮深不语,顾朝朝故意挑衅“大将军莫非连门都不敢出了”
“谁说我不敢”沈暮深不悦地沉声反驳。
“听见了没,大将军敢的,你还不快去”顾朝朝立刻跟侍卫使眼色。
侍卫为难一瞬,见沈暮深没什么表情,咬咬牙转身走了,顾朝朝顿时松了口气。
“激将法,”沈暮深面色冷淡,“你倒是聪明。”
“不及将军万分之一二,”顾朝朝讨好,“若非将军默许,侍卫小哥又怎会去备马车。”
沈暮深目露嘲讽“不必往我脸上贴金,我方才可是一句话都没说,顾少爷这几日山珍海味水一样往这里送,他会动心也不例外。”
“哪儿的话,这几位侍卫小哥既然能在这个时候随将军回矿州城养伤,想来都是将军最亲信之人,他们见将军整日闷在院中,定是忧心不已,这才配合我这不入流的把戏,”顾朝朝自从来了这个世界,感情牌打得是炉火纯青,说完还不忘叹了声气总结,“他们也是担心您。”
果然,沈暮深彻底沉默了。
顾朝朝站在他身后,默默擦一把手心里黏腻的汗,等到侍卫赶着马车来了后,便推着沈暮深去了马车前。
侍卫连忙放下一个平滑的板子,三人一起把沈暮深往马车上推。马车是特制的,里面一片平坦,什么软榻小桌都没有,顾朝朝也确实没想到,这人自尊心竟然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就连上马车都不肯从轮椅上下来。
想起原文中沈暮深因为长期不肯活动,即便每日里施针通络也无法阻止右腿萎缩,她便一阵头疼。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她现在的重点,还是要先度过自己的十日危机。
沈暮深被推上马车后,顾朝朝在下头询问“将军,小的可否一同乘坐”
“你也配”沈暮深依然说话不好听。
顾朝朝忍住捶他一顿的冲动,笑了笑后还是上了马车,直接坐在了地上,全然不在乎身上价值不菲的锦袍弄脏了没有。
沈暮深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直到马车上路才冷淡开口“顾朝,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小的只是想陪将军解闷,”顾朝朝笑答,“将军有没有想听的故事,小的给您讲几个”
沈暮深闭上眼睛假寐,密闭的空间里,鼻尖萦绕的都是她身上的檀香味。
顾朝朝摸了摸鼻子,也要倚着马车壁休息时,就听到他淡淡开口“不如讲个女采花贼骗了男人后,被大卸八块凌迟处死的故事”
顾朝朝“”
没听到她的回答,沈暮深睁开眼睛看向她,眼底一片清明“你果然知道那日生了什么。”
“小的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顾朝朝一脸无辜,“要听女采花贼的故事吗小的孤陋寡闻,从前没有听过这样的故事,大将军若实在想听,不如小的现编一个如何”
沈暮深不一言,只是静静看着她,淡漠的眼神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随时要剖开她的心脏,看看里面究竟藏了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