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父王教训得是。”
李锦昶努力压下心中怒意,道“你明白就好,他日若这诏训有了你的骨肉,率先诞下孤的长孙,再封侧妃也不迟。”
李宿又垂了头,让李锦昶看不见面容。
“是,儿子明白。”
李锦昶终于觉得他惹人厌烦,大手一一挥,道“好了,下去吧,上书房早就开始上课,你落下不少课业,要好好读书。”
突然被训斥,李宿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他匆匆给李锦昶行过礼,便直接退了出去。
待到李宿身影消失不见,脚步声也不再响起,李锦昶才看向杨连“你倒是了解他。”
他这个儿子,他一月都见不到一次,对他其实不甚了解。
以前的李宿冷艳少语,性情乖张,从不肯同人好好说话。
现在的李宿却全然不同。
他甚至很乖觉,同李锦昶说了好半天,父子俩也没翻脸,若非他最后说起身边的嫔妃,才惹怒李锦昶。
杨连低声道“殿下,太子殿下确实不太可否要查查看”
李锦昶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乾元宫都是好茶,浓香的普洱在他口里徘徊,最终顺着喉咙缓缓咽下。
香醇,馥郁,带着黑茶特有的滋味。
李锦昶道“不用。”
他目光微冷“不过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做太子了,所以不愿意再压抑自己。”
李锦昶冷笑出声“也就这点出息。”
杨连后背寒,不敢言语。
李锦昶缓慢地喝完一整碗茶,才道“皇觉寺还未回消息”
杨连点头“是。”
李锦昶捏起茶杯,狠狠摔到地上。
然而勤政斋中铺着又软又厚的花开富贵地毯,那青瓷茶盏只在地毯上转了一圈,并未碎裂。
杨连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喜怒。”
李锦昶冷笑“苏家太自以为是,也太不识抬举,她们只一门心思为李宿铺垫,怎么不去想想,我才是苏家的嫡出血脉。”
原来的苏家,也是全力支持李锦昶,不,应当说苏家一向忠心为国,对大褚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可随着李宿渐渐长大,贵妃对李宿的态度一点点转变,现在的苏家,已经成了李宿身后最强大的势力。
当然,苏家也并未完全放弃太子,或许是因为最终的帝君是李宿的缘故,他们越过中间已经不算年轻的太子,把目光对准了朝气蓬勃的太孙。
这是李锦昶自己理解的,也是他一贯坚持的。
也正是如此,他同贵妃的关系逐渐冷淡,至今已是形同水火。
不过进来他所谋划之事,无论苏家同不同意,无论贵妃点不点头,他都要走到底。
李锦昶略一思量,便道“叫陈世明入宫。”
陈世明是太子妃陈氏的哥哥,也是御林军统领,京中御林军皆为其统帅。
杨连忙道“是。”
他自也不能只靠苏家,苏家势大,难道陈家就不行
另一边,李宿从乾元宫出去,直到他回到毓庆宫前殿,才冷冷笑了一声。
“太子殿下啊,”李宿道,“皇祖父把他养得太好了。”
太子从小就没经历过风浪,他是孝慈皇后嫡子,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当时洪恩帝刚刚继位,急需稳固朝堂,因此李锦昶生来便比旁人强。
李锦昶的太傅是早年的盛京大儒,白鹭书院的山长沈修斓,他最擅中庸之道,讲究黄老无为之治,不主张开疆扩土,兴兵黩武。
因此,李锦昶也一脉相承,只想做守成之君。
但云霞七州的血还未干透,外族虎视眈眈,他的守成之君必做不成。
李宿这话,贺天来不敢接,也不能接。
他只是伺候在李宿身边,给他换了一杯龙珠茉莉。
李宿浅浅品茶,突然道“明日一早就去尚宫局,说孤要封姚诏训为六品良媛,让尚宫局准备一应册封之物,且让礼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