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眼睛一转,抿嘴笑了。
贝有福跟在姚珍珠身边,原本还为宫中惊变愁,现在看姚珍珠这般淡然自若,甚至还很活泼开心,贝有福也不自觉收起了紧张。
他想管他呢,爱咋咋地吧。
姚珍珠似乎感受到了贝有福的情绪,她偏过头,冲贝有福弯眼一笑。
贝有福冲她拱手,无声说了个谢字。
待进了小书房,李宿奋笔疾书,飞快写了几份折子“贝有福去办,给太傅和李博士都送去,另外,这一份要给尉迟统领。”
宫里的禁卫军共分三队。
皇帝陛下、太子殿下以及太孙殿下一人统领一队。
不过皇帝身边还额外有金吾卫、锦衣卫,太子殿下身边则是御林军。
李宿什么都没,只有这一队禁卫。
但这一队人马跟随他十几年,从年少至今,忠心耿耿,李宿对他们很是信任。
李宿做这一切都没有避开姚珍珠,不知不觉间,姚珍珠也成了自己人。
待到这些都安排好,贝有福跟贺天来一起退下去忙,李宿才沉默看向姚珍珠。
“你刚刚说什么”
姚珍珠上前两步,不远不近站在书桌前,低头看着李宿。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又如此郑重地看着他。
没有按照宫规低头躲避,也没有因他的不喜而退避三舍,她大大方方站在李宿面前,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在她清澈的眼眸里,李宿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心。
“殿下,臣妾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但臣妾还是想说。”
李宿也没有挪开眼。
他那双如古井一般的深邃眼眸里,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无波亦无澜。
姚珍珠没有闪躲,她也坚定地回视李宿。
“殿下,昨日贝公公的禀报,因离得不算远,听澜读出了大部分唇语,也禀报给了臣妾。”
李宿眸色一深。
姚珍珠不去管他,也不为他身上的冷意瑟缩,她口齿伶俐,语飞快“因此臣妾便开始做准备。”
“昨日夜里,臣妾已经领着小厨房的人做好了大部分储备粮食,做了不少点心面饼糖果之类,也把冷冻的肉类做了肉干备用。”
“并且臣妾命吴大厨今晨亲自去御膳房领份例,直接把这一季的份例都领回来,以后就不用再同御膳房来回交涉。”
姚珍珠这话说得分外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御膳房不给份例的未来。
李宿一直没有打断她,甚至连表情都未改变,只是在认真听她讲话。
姚珍珠最后总结“这些都安排好,臣妾才沉下心思索,认为无论殿下去哪里,臣妾都要跟在您身边。”
“只有跟着您,臣妾才是最安全的。”
李宿的心狠狠一颤。
少时不被父母所喜,他孤僻而沉默,除了奶娘,宫里任何人都不爱靠近他。后来他经历变故,经历了那一场场流血与暗杀,他变得越暴戾,狠厉得让所有人都怕他。
他们厌恶他、惧怕他也不想看见他。
从来没有人,想要跟着他,认为跟着他才安全。
明明,他才是一切恐怖的根源。
姚珍珠的声音清澈,虽然依旧有着熬了一夜的嘶哑,去怎么都掩盖不了她的笃定和坚韧。
她就那么看着李宿,眼神清澈,声音坚定。
她没有撒谎。
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李宿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心中莫名的让人焦躁不安的激动,努力让自己不去变换脸上的表情。
他不能笑,李宿想。
姚珍珠看着李宿沉思,在漫长的沉默之后,等来的却不是李宿的质疑。
她在鼓起勇气来前殿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被人质疑的可能。
但这一切都没有。
李宿仿佛是在认真思考她的话,认真把她的所有安排也意见都听入耳中,最终,他给了答案。
“你做得很好。”
姚珍珠的出身或许不够高贵,她没有受过世家千金的教育,既没读过书,又没习过字,她一路磕磕绊绊,在宫里侍奉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