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洄忍住眼?淚,抬了抬手,輕輕落在她肩上:「然然,也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也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是和然然在一起,我才有了家……」
「哥哥那?天叫人來,是商量後事是不是?我知道,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我不想面?對?,我不想你死,我把?我的命續給你好?不好??」
「不要這樣說,我生?下來就身體?不好?,不是你的錯。」他抬起乾瘦的手,用不留多少肉的掌心輕輕抹掉她的眼?淚。
「我知道我知道。」姬然連連點頭,哽咽得連話?都要說不清,「可是我想要你活著,我不想你死。我想我們一起活著,我想我們的命是一樣長。我沒有別的親人了,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屬於這裡,我不喜歡這裡。」
他直直盯著虛無的前方,聽著風拍打?窗子發?出哀嚎,輕聲道:「我們還有孩子,小和還很小,需要你照顧他,替我看著我們的孩子長大好?不好??」
姬然趴在他的腿上,失聲痛哭,溫熱的眼?淚滲入他的衣裳,被他的冰冷的皮膚凍得瞬間冰涼。
「趙家舅舅為人純良公正,若他身體?康健,以後可以為帝師,若他身體?抱恙,趙家表兄可以替代;原中書令劉大人,為人古板固執,但學問不錯,也可以為帝師;其餘人等,去國子監選用,大致不會出錯。
武將,周將軍在京護衛,原先鎮守邊關的武將並?未替換,大多衷心於姬家,若非大戰,可放心用;若有大戰,請都督前往,都督要用信得過的人。雖暫且還未有可用之人,但不必擔憂,趙家表弟是後起之秀,這幾年再考試亦可選拔出一批可用之人。
文臣,除王家與?孟家不宜任重要職位外,其餘人等都可以暫做考察。其中,王家雖不宜身居要職,但體?面?榮耀要給;孟家看其表現,若孟昭遠不鬧事,以後也可重用。
留給你的晏家舊黨,若能?完全歸順於你便可用,若不能?,撤下去,不必猶豫……」
他斷斷續續說完,緩了好?一會兒神,拍了拍她的背:「記住了嗎?」
姬然連連點頭:「記住了,我都記住了。」
他彎了彎唇,手輕輕她背上撫摸:「外面?好?像有敲鼓的?好?熱鬧。」
「應當是宮門外,街上有唱戲的,還有放煙花的,聽說很熱鬧,我們明年也去看看好?不好??」
他沒有回答,又道:「好?像又下雪了,我聽見雪落在屋頂上的聲音了。」
姬然沒有回答。
過了很久,晏洄嘆了口氣,斷斷續續道:「你不要覺得對?不起我,也不要覺得虧欠於我……大夫早就說過,我就是個短命之相,時至今日所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能?在短短一生?做這些,我覺得很開心。
故而,也不用為我守節。以後遇到喜歡的了,不管是誰,你安安心心跟他們在一起就好?了,不必顧慮我。
我死後,你可以再多生?兩個孩子,若小和往後不聽你的話?,你將他換下來就好?。待我死後,你便告知天下,說是你殺了我,用來立威……
只有一點,不許叫別人哥哥,好?不好??」
她沒辦法回答,她討厭這個問題。
晏洄用力彎起唇,微微俯下身,臉輕輕貼在她的腦袋上,他想多撐一會兒,至少撐到除夕過去。
一切好?像真的要消失了,他早知正如從?自己手心裡溜走的那?根柳枝一般,他這輩子什麼也抓不住,可臨了還是難過。
他還想和她一起去看花燈,去將院子清掃出來。他想學學下廚,想以後可以和她獨處。還想陪她出門走走,他知道她想去看看世界。
可是他都要食言了。
若是沒有政鬥該多好?啊,興許他還能?多活幾年,他所承諾的也都能?做到了。
窗外寒風又是一陣呼嘯,明明窗都關嚴了的,卻?不知哪兒鑽進一股冷風,激得他又咳嗽起來,胸腔都跟著顫抖,淚水順著眼?角不受控制的往姬然發?中流。
好?一陣,他停下,沙啞著嗓子輕聲開口:「再喚、喚我一聲哥哥好?不好??我想記住你的聲音,下輩子、下輩子……」
「咻——砰!」
皇宮外的煙花陡然炸開,紛紛大雪中,在黑暗的一角照出些光亮,頭頂上的人沒說話?了,重重壓住了她。
眼?淚,一顆、兩顆、四?五六…齊齊往外冒,她鼻尖翕動,靜默落淚。
過往如走馬觀花一般浮現在眼?前,她偷來的所有幸福美滿還是要盡數歸還。
原來她什麼都無法擁有。
「我不要你了。」她突然哽咽道,「我不要你了,我要召孟昭遠進宮,我要讓你的孩子叫他爹。」
「你聽見沒有?」
她渾身顫抖,猛得起身,大喊一聲:「你聽見沒有?」
沉睡過去的人被她甩了出去,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幾乎沒有什麼聲音。
「你聽到沒有?我不要你了,我要去找別人了……」她往前一摔,膝蓋重重磕在地上,跪伏在他身旁,「你不是最見不得我和別人在一塊嗎?你不是說再和他走近就掐死我嗎?不是說做鬼也不會放過我嗎?你醒醒啊,你醒醒來掐我,來要我的命……」
「哥哥,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她用力推搡他的身體?,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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