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有匪出事后,他陡然感受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林有匪迟迟没有醒来,这个男人身边围绕着无数的利益集团,同事、朋友、合作伙伴,可那些都是外人,他昏迷的这些日子,前来探望的人几乎要踏破了医院的门槛,可真正能为他负责的却一个也没有。
他没有亲人,也没有法律意义上的伴侣。路星河终于明白林有匪曾说过的那句“孑然一身的富可敌国,说到底也是身无长物。”究竟是什么意思。
手术时,护士到处找人签字。等在手术室外的是垃圾车上的一个司机,三名医护人员以及四名保镖,可他们谁也不敢,亦无权签这个字。
路星河挣扎着从担架床上坐起来,在家属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问:“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路星河说:“爱人。”
小护士一眼就认出了他,闻言愣了愣。
路星河迎着她震惊的眼神,放下笔又强调了一遍:“这是我的爱人,请你们救救他。”
从十楼往下的这一摔,他没能摔死,反倒摔了个明白。林有匪肯定撒了谎,也一定有隐瞒,或许在多年后的某一天他还会爱上别人。这个人身上存在着一百个未知数,可有一点路星河可以确定,他现在一定很爱他。爱得愿意跟着他发疯一起从十楼往下跳,心甘情愿地给他当人肉垫子。末了,还要留个遗言说“错不在你。”
每每想到在呼啸的风声中,林有匪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耳语,路星河就很想死。躺在那里的本该是他,如果没有那辆垃圾车,他永远没有机会知道,林有匪真的这么爱他。
垃圾车上放着许多鼓鼓囊囊的充气垫,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路星河的脑子“轰”地一声。
他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竟因幻觉而坠了楼。
被伪装成巨型垃圾袋的深色气垫上泅出一滩水迹。路星河手脚发软地从温热的垫子上爬起来,随机惊愕地发现那并不是垫子!而是林有匪!他和他一起坠了楼!
在确定水迹是从林有匪身后漫开时,路星河的头顶生出种被电流劈中的酸麻,鼻间嗅到一阵浓重的腥甜味,他心惊胆战地确认了,那一滩液体是林有匪的血。
垃圾车上竟然配备有医生,当车辆驶离小区后,几个持枪的保镖迅速将他和林有匪从露天的后车厢转移到了前车内。
随车的医生立刻对陷入昏迷的林有匪展开了施救,路星河就守在他身边,哪怕是在那样一个狭小的车厢内,他亦寸步不肯离。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林有匪迅猛下降的血压及心跳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和他在一起,路星河总担心自己收场惨淡,被欺骗,被抛弃,被辜负,他设想过无数个“不得善终”,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他。
在到达医院后,抢救相关的各科医生很快就一起就了位,而和他们同时到的,还有明显刚从梦中惊醒楚淮南和沈听。
路星河在手术室外感到了异常的清醒。这么久以来,他总感觉浑噩,从来没有一刻如同此刻般清醒。
那个想象与假设中可怕的林有匪突然飞灰湮灭,只剩下的一个愿意天天系着围裙为他做饭,不辞辛苦地陪他入组,哪怕需要独自出差也尽量当天极限往返的林有匪。
多好的林有匪啊,就这么死了,简直太傻了!
“为了这种没心没肺,瞻前顾后的小王八蛋,就这么平白死了,多傻啊!”楚秋白忿恨地踢门进手术室,斜着眼睛暴怒地瞪了一眼在手术室外抖得跟风中落叶似的路星河,“我早八百年就他妈跟他说过,像他这么一头热地爱死爱活,简直是脑子里进了水!继续作啊!迟早把他作死!搞不好这次,就能如了你的愿。”
楚淮南皱着眉直把他往手术室推:“赶紧去吧。”
楚秋白这才骂骂咧咧地扭头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由于下坠点提前布了缓冲设备,加之途中抢救及时,林有匪第二天就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他出了很多血,失血过多导致脑部缺氧,他可能要昏睡很久。好在昏迷分数评级是很乐观的5,医生说,如果没有意外,林有匪能够醒过来的几率很高,运气好的话,仍然可以正常生活也不一定。
守在手术室前的所有人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深不可测的林有匪,最终也没有按照医生预期的那样,在短时间内醒来。
考虑到绑架林有匪的那些人背后,可能存在着的更深层次的原因,为了维护林有匪,路星河不敢轻易报警,但又不由地担忧那些胆敢当街拦路绑架的匪徒,极有可能二次作案。为了确保安全,路星河最终选择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林有匪的保镖把现场守得密不透风,路星河对外公布并夸大了林有匪的病情,同时在记者会上宣布了自己将无限期地退出娱乐圈的消息。
这个消息使得短期内,几乎所有排的上号的娱乐媒体都派了驻场记者二十四小时地守在了他们所在的那家医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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