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川的下颌角处隐隐抽动,如果慕鸣盛足够细心一定能发现这个男人正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力道之大让咬肌都不住抽搐痉挛。
“你帮外人对付我?”慕鸣盛死死地瞪着他,那一枪正中心脏,死亡的阴影逐渐靠近,心口的麻痹让这个素来表情不多的男人看上去面容狰狞,充满鸷色的丹凤眼如同被吹灭的蜡烛一下就黯淡无神。
他脱力地站不住,身体循着本能僵硬地向前倾,可抓着李世川的手指却分毫不肯松,保养得当的指甲断在肉里,涌出殷红的指尖血,十指连心。
梁硕匍匐着往前爬,举起枪怒吼着扣动扳机。
慕鸣盛张了张嘴,梁硕的子弹击中了李世川的背,同样是心口的位置,李世川痛苦地倒了口气,一串透明的眼泪从干涸的眼眶里止不住地往外涌。
慕鸣盛的声音因力竭而低若蚊蝇,但他却切实地听到了。
这个十五年前就该死在他枪下的男人,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开枪,放他走。”
冷硬的指甲嵌进肩窝的血肉里,李世川却并不介意,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伸手环住对方逐渐僵直却仍留有余热背,像捧着一颗不会爱的心。
手指拢着凸起的蝴蝶骨,指尖处竟也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果然,十指连心。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周围的脚步声也变得密集而杂乱,喧嚣中,李世川知道有人正试图把他和慕鸣盛分开,但他难得坚决地顺从了自己的本心,牢牢地抱着对方不肯放。
恍惚间,竟无端想起多年前,青年人含笑看过来的眼睛。
“世川,你笑起来真好看。”
傻瓜,你笑起来,才好看呢。
第226章
陆战部队很有驰援的经验,随行入林的队伍里配有军医,森林的入口处还等着好几辆专业的救护车。
慕鸣盛和李世川几乎同时没了生命体征,沈听把担架让给了比他离起爆点更近的梁硕,自己则在楚淮南的搀扶下上了车。作为现场硕果仅存的污点证人,梁硕要是死了,他们会很麻烦。
楚淮南的俊脸上挨了好几下,嘴角破了皮,颧骨处还留着一抹淤红,衣服脏得像是苦守寒窑十八年没洗澡,永远衣冠齐楚的资本家鲜有的狼狈。
死里逃生,任务也还算圆满,沈听向远在京市的严启明大略汇报了一下现场情况,转过头见楚淮南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抬起手指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笑道:“这个位置选得不错,红紫色挺衬你的皮肤,显得特别娇憨。”
公狐狸精微微一皱眉,“你的脸色不太好。”
沈听挂掉电话,靠着椅背略略龇牙:“换你炸一个试试,谁被炸飞了还能春风得意?”
楚淮南仍不放心,转头冲正在给梁硕做检查的医生说:“你们能先帮他看看吗?”
尽管梁硕穿着防爆服,但他离爆炸中心比沈听近了有三四米,因此伤得不轻,双腿和左臂都有骨折的迹象,肋骨也断了两根。
医生正拿着固定板给他固定,闻言凑过来问:“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在资本家的逼视下,沈听老实地说:“我有点儿眼花。”
医生松了口气:“可能是有点儿脑震荡,其他呢?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吗?”
沈听有些头晕还有点儿犯恶心,但还没来得及说,车轮突然被岔枝绊了一下,整个车身都剧烈地颠簸起来。
他被安全带勒得胸口一紧,腥甜的血气伴着刀割般的疼痛直涌上喉头,登时连扶着车壁的手都软了软,沈听满脸冷汗地俯下身,抖着青白的嘴唇“哇”地吐了一地的血。
……
江沪市的“外科第一刀”楚秋白最近忙得随时都要卒中的风险。不仅每天要应对四五台择期手术,还总能碰上“熟人”来他这儿强行扎堆凑热闹。
前几天,先是他堂弟的邻居由于意外坠楼被紧急送来他院里。
人来的时候,正值深夜,急诊科只留了一个年轻的主治和两个轮转的实习生。
病人坠楼时头部着地,颅脑创伤严重,伴有颅骨骨折及脑挫裂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