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河的心脏轻促地怦怦直跳。心跳过速使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眩晕感包围了,耳朵里“滋滋”直响,神经如同被这奇异的电流烧焦了,发出一股香甜的焦臭味。
无法支配躯体的恐慌,被自暴自弃的念头安抚得很好,“正在做梦”的暗示让四肢僵硬无法动弹的路星河精神上有如躺在云端般的放松,全身都软绵绵的。
做梦而已,没什么的。可以说实话,可以不伪装。在梦里,就算被林有匪识破他仍爱着对方,也不会造成任何无法弥补的损失。
久未睡好的疲惫与困意让迷迷糊糊的路星河更加坚信自己身在梦中。
他身心放松,连看向林有匪的眼睛里也充满朦胧又坦荡的爱意。
林有匪被他看得胸口发紧,可尽管心脏在胸腔之中跳得生疼,脸上却仍笑得出来:“看我干什么,还没吃饱?”
路星河没有作答,探过脸又来吻他,小声地问:“这个梦,我很喜欢,我们可以永远不醒过来吗?”
林有匪恨不能把全世界都给他,忙不迭地应:“可以。”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路星河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薄薄的衬衣被他胡乱地从中扯开,从敞开的衣服缝隙里露出一片薄韧的胸膛。
路星河累得像是剖开了一颗心,下巴枕在林有匪的肩上,闭着眼睛轻轻地说:“那么睡吧。”
请他们来这儿做客的那群莽夫虽然鲁莽又粗暴,但待客的礼数却很周到,浴室里该有的东西也都齐全,只是少了润滑剂。林有匪用沐浴露鱼目混珠,勉强凑合着用了。
好在柜子里的睡袍是现成的,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林有匪把累得睡过去的路星河给抱了出来。
保镖中途又来过一次,被他面无表情地打发出去拿消炎的软膏。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碰了水而红肿发炎,但他却不着急涂,手指软软地探到爱人的身后,睡梦中路星河皱起眉,微微喘了一声。林有匪又想笑了,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他用鼻尖抵着路星河的汗漉漉的鼻子轻轻地磨蹭,低声柔软地埋怨:“要人命的小东西。”
这一觉虽然身处“敌营”,却是难得一夜好眠。睡得很沉的林有匪是被风吹醒的。
温温的自然风带着秋老虎的余威,从开着的窗户里吹进来。林有匪闭着眼睛,下意识地去搂身边人,可枕榻之侧却是空的。
他心里一拎,脑后的一根筋顿时绷得铁紧,几乎立马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见路星河蜷缩在墙角独坐在黑暗里,拎着的心才微微一放,林有匪走过去环住他:“宝宝,你在干什么?”
路星河没理他,僵直着肩膀往墙角缩了缩,对着贴在耳边的书本点头:“嗯,有匪在国内有事,我今年就不回去过年了。”
林有匪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拎了起来。
路星河正握着一本书,对着空气在打电话!
“星河,你怎么了?”他伸手摸他被汗沾湿的刘海:“你是不是不舒服?”
路星河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然捏着书脊继续打这一通想象中的电话。
他刚刚也做了个梦,是个很好的梦。梦里,手腕上空荡荡的,没有橡皮圈,偶尔午夜里醒来,翻个身,就能坦然地握住身边人的手。十指交握时,两人的无名指上,都戴着银色的戒指。
在那场美梦里,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林有匪的真面目。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带着永恒盲目的快乐,和最初爱着的人,白头偕老了。
醒过来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路星河呆坐了一会儿。在看到手腕上为了治疗焦虑情绪而带上的橡皮圈时,他愣住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摘掉橡皮圈,重新躺了回去。
现实太痛了,他决定再睡一会儿。
梦里,正值除夕,路星河给家人打了个电话,说今年过年很忙,可能不会回去拜年了。
母亲表示能够理解,语气温柔地对他说:“没关系的星河,我们不需要你,你可以永远不用回来。”
握着手机的指尖倏然发白,路星河讷讷地点头:“好,谢谢妈妈。”
他挂断电话,回头拥抱紧贴着他的爱人:“有匪,还好有你。”
林有匪试图把紧贴着墙壁喃喃自语的路星河搂进怀里,可对方坚决得像是长在了墙壁缝里,与水泥做的墙壁砌成了一体,怎么掰都掰不过来。
“星河,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林有匪蹲下来焦急地抚他的背:“你在和谁说话?”
路星河充耳不闻,贴着墙木木地笑:“别人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只要有你,我只要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