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猜測是元祥出賣了長安,將他盜祖墳的事抖給了錦衣衛。
元祥解釋道:「前段時日家裡在忙三爺的婚事,不想橫生枝節。」
林硯並不想與他多繞圈子,直切主題道:「怪我一時心軟輕信了你,沒想到,你到底還是選擇背叛林家。」
元祥道:「我該死。」
林硯萬分不解:「你無兒無女,大半生都在林家度過,既已脫離錦衣衛,為什麼又要與他們攪在一起?」
元祥道:「調查三爺的錦衣衛僉事,是前指揮使的兒子,他需要在聖駕前立功。」
林硯冷笑:「所以你出賣林家,是為了報恩?」
元祥點頭,乾癟如朽木般的嗓音對他說:「我已備好了毒藥,您知道錦衣衛的手段,衙門裡的仵作也驗不出來,不會有人做文章的。」
「考慮的如此周全,我是不是該向你道聲謝?」未等他回答,林硯又冷聲道:「死一個老朽的僕人,本來就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元祥眼底露出些微痛苦,低聲道:「是。」
兩人相對沉默,外頭的一切喧囂都與他們無關。林硯的記憶回到前世,林庭鶴剛剛致仕的時候,元祥還是門房裡一個四十餘歲的普普通通的男僕,正當壯年,很少說話,每日本本分分的做著自己的事。
林庭鶴知道他,是源於一次修繕宅邸,林老夫人查帳目,才發現帳上的錢壓根就沒動過。查問之下,才知道是元祥出錢修的。
僕人出錢給主家修宅子,說到哪裡去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何況都是簽了死契的下人,每月月錢寥寥無幾,哪有這麼多錢?
叫來元祥一問才知,林老爺官居高位,因病致仕,時有士紳上門探望,門房也因此收到不少門包,他認為這個錢不該拿,可是習俗向來如此,不收,又難免令來客犯嘀咕,只好攢起來,抵了翻宅子的花項。
林庭鶴夫婦對他另眼相看,當即賞了錢,還提他做了管事。
沒想到,在林庭鶴過身之後,家道迅衰落時,也只有元祥一直守著三個兄弟,每日煮飯漿洗灑掃,照顧三大一小的起居飲食。
「你走吧。」林硯道。
元祥倏然抬眼,看著林硯。
「你不能死。」林硯道:「他們三兄弟是你看著長大的,你死了,他們會恨我。」
燭光跳躍幾下,屋裡的光線漸漸暗下來,窗格將月光細碎的篩在地磚上,每一塊都泛著冷意。他取出剪刀剪斷多餘的燭芯,眼前霎時又亮了起來,小小一支燭火,卻給人帶來無盡的暖意。
「誰希望被自己的兒孫怨恨呢?」他的聲音又低又沉,更像喃喃自語:「子不教,父之過,我為天下人做了那麼多事,對自己的兒孫,卻從未盡到責任。」
燭淚垂落,老元祥掩面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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