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穩穩站在狂風暴雨中,朝王知縣深施一禮:「堂尊,家祖名諱林庭鶴,是三次治理黃河的林侍郎!」
眾人一陣唏噓,作為寧江縣的官員,林庭鶴的威名人人都聽說過,可是林老大人過世多年,林家也敗落了,他的後代子孫甚少有人關注過。
王知縣緊蹙眉頭,肅然道:「放他們過來。」
第17章、治水
他說的自然是林長安和林硯,二人忙上前見禮。林長濟此時也看到了他們,忙擱下麻包朝他們跑來。
「免禮吧。」傘擋不住風雨,王知縣蓑衣之下的袍襟滿是淤泥,面色比天色還要凝重:「說吧,誰教你說那些話的,到底是何居心?」
林硯道:「家祖留下一本《河防管見》,裡面記錄了他畢生總結的治水方法,小民曾反覆研讀,融會貫通,堂尊若沒有十足把握,不如聽聽小民的建議,參詳一二。」
王知縣將信將疑的看向林長安。
林長安萬般誠懇的點頭:「回堂尊,我侄兒有十說七,從不說大話。」
「有一點你說的不錯,這一段已經出現了管涌。」王知縣道:「事態緊急,有辦法就趕緊說吧。」
林硯也不再客套,帶著命令的口吻:「第一,分一波人,將北岸百姓全部疏散至高處,務必在兩個時辰內全部撤離;第二,立刻在管涌處的外部修建備堤;第三,拆除附近民居,將磚石用籮筐裝好,連接起來固定在房樑上,當做木樁打進水底!」
一眾士紳無不暗自欣喜,王知縣將他們帶到堤上灌風冒雨,就是想要炸出一個缺口泄洪,而縣裡選定的泄洪之處,有其中三個家族共計五萬多頃土地。
上好的良田即將變為澤國,不啻於剜他們的心,可是聽這小孩子的話,似乎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可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子……
王知縣略一沉吟,吩咐佐貳官員道:「按他說的做。」
眾官吏目瞪口呆:「大人……他他他他還是個孩子……」
荒謬,太荒謬了,滑天下之大稽!
「按他說的做,需要本縣再說第三遍嗎?」王知縣冷聲道。
眾屬下躬身應喏。
林硯可以理解王知縣內心的糾結,決口泄洪,毀掉鄉紳的田產,勢必會得罪他們背後的官員,恐遭報復;可若是不泄洪,一旦決堤,朝廷必然治罪。
林硯喊出的那句「可至死罪」,並不是在嚇唬他,自開國以來,因大堤失修而獲罪的縣官和河道官員不計其數。
林硯對於王知縣,正如溺水之人看到救命稻草,與其兩相為難,還不如死馬當活馬醫,儘管看上去十分滑稽……
「等一下!」林硯忽然又問:「拆毀的房屋,縣裡可願出錢重修?」
王知縣神情一滯,轉身問身後鄉紳:「諸位意下如何?」
意思十分明顯,保住他們的良田,就得給百姓修屋,眾鄉紳一臉肉疼,紛紛表示願意捐錢捐糧,用於災後重建。
王知縣正色道:「待保住了大堤,本縣必要在江邊立一座功德碑,以表彰諸位高義。」
眾鄉紳皮笑肉不笑的道謝。王知縣真是愛民如子的好官啊,明明可以直接搶錢,還是給了他們一塊碑。
事不宜遲,林硯既得了這群官紳的成年,也自放開了手腳。他凝神屏氣,吐字如釘,一道道命令隨之下達,時間仿若回到了前世,只是這道小小的堤壩,比起治理黃河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一時之間,全縣官吏、士紳、衙役、民壯都在聽從一個八歲孩子的號令。這真是一副極其荒唐詭異的場景。
三日之後,洪峰過去,大堤保住了!
管涌處水勢減弱,眾人的歡呼聲震天動地,足以蓋過風雨雷電的肆虐。
人們將林硯高高拋起又穩穩接住。
危機暫時解除,林硯開始心虛,等這群人反應過來,會不會將他當做妖孽活活燒死?
正在憂心忡忡,忽聽縣丞撫掌高聲稱讚道:「神童啊,神童!我寧江縣也有神童了!」
王知縣也笑道:「是啊,恐是上天賜給本縣的祥瑞。」
眾人隨著附和了幾句,便催請王知縣下堤回衙。
王知縣請林長濟一同下堤,林長安則牽著林硯遠遠的綴在後頭。路上,王知縣又禁不住讚嘆道:「林生員,有子如此,真令我等暗羨不已啊。」
林長濟見風頭太過,怕林硯吃虧,滿口謙辭道:「堂尊謬讚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我朝神童眾多,犬子怕還算不上,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讀過幾本書就敢大放厥詞,學生回去怕還要敲打一番呢。」
「你也不要太過謙了,」王知縣道,「對這樣的孩子,切莫約束太過,泯滅了天性。」
眾人又是一陣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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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雨歇,天氣放晴。
街坊四鄰紛紛擠上門來送東西表達感激之情,有人抱著雞,有人提著菜筐和鮮魚,隔壁家的阿嫂拎的是臘肉,巷子東頭的二妞妞要把自己心愛的兔子給林硯弟弟烤了吃,甚至有人牽了一頭活羊來……
一時之間,小小的院子裡雞飛羊叫兔子跳,亂作一團。
林硯叼著根狗尾草坐在門檻上看熱鬧,三兄弟大汗淋漓、好言相勸、連聲推辭,最後推辭不過,只好一家留下一點,算領了人家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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