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也的视线沉默地一道那柄匕上。
宿傩并不担心郁也会拿起匕,毕竟哪怕郁也同那个加茂枝再亲近,宿傩也绝不相信,郁也能够做到为了加茂枝去死的地步
然而,郁也飞快地将匕握在了手中,他坚定地看向宿傩“宿傩大人,那还请您与我立下束缚,以我的性命,换您绝不会对加茂大人做出任何伤害”
“蠢货,你在做什么”
在宿傩颤抖的怒吼中,郁也猛地将匕捅向自己的胸口。
郁也想得很明白,这一匕也不过是再一次杀死他的身体,而小蓟这个马甲的灵魂体仍旧存在。并且灵魂体状态下的小蓟,还拥有附身的特殊术式。
所以,这一捅不过是痛了点,但能够换来宿傩不去伤害加茂枝的束缚,避免了日后宿傩这一个喜欢乱来的意外,算得上稳赚不赔的买卖。
郁也赴死得从容又冷静,而他这一刀,却仿佛捅在了宿傩身上似的,竟使得他瞬间失去了力气,痛得浑身抽搐起来。
宿傩跪在地上,他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郁也。
刀柄的半截已经没入了郁也的胸口,差一点,差一点就连他的反转术式也救不回郁也的身体。
宿傩并不能确定这一次,郁也的灵魂能否成功地从身体剥离,若是不能,那在千年后,他将再一次目睹郁也在他面前死去。
指缝间溢满了鲜血,这是宿傩方才情急夺下郁也的刀,直直握向刀刃而留下的,他甚至都忘了替自己用术式治疗。
而宿傩那双赤红的眼眸,此刻也浓郁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他本想怒斥郁也,却颤抖得再拿不出之前的气势“你你们这些弱小的人类,不是最怕死的吗”
这回暴躁的人轮到郁也了,他搞不懂宿傩为什么出尔反尔,但为了之后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他必须要拿到这一道束缚,以确保宿傩这个祸害一般的诅咒之王不会出来坏他的好事。
情急之下,郁也攀住了宿傩的肩膀,但这不是如诅咒之王期待的,给予他心中一直渴望的一个重逢的拥抱。
郁也继续说着他求死的请求“宿傩大人如果刚刚那样的死法不能够叫您满意的话,或许您可以像千年前那样,对我用火刑,只求您答应我,不要伤害加茂大人”
耳边“嗡”地一声轰鸣,郁也之后的话,宿傩忽然间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千年前,在术师死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宿傩晚上总是会做那一场梦。
他梦见被他故意设下陷阱,从而被御三家抓走的小蓟,被关在那脏污的刑房里。
他忍受着残忍和痛苦的刑讯拷打,惶然而害怕,后来,御三家的杂碎将他架在了火刑架上。
在他濒死前恐惧的呻吟中,仍不断地泄出他满怀期待的祈祷,他说宿傩大人,求求您救救我。
这句话,甚至成为作为诅咒之王的宿傩,也无法祓除的诅咒。
只要他一试图入睡,这道破碎而绝望的祈祷就会在他耳边响起,在梦中,他无数次的赶去了我来救你,如你所愿的,我一定会赶来救你
然而,每次宿傩去到哪儿,术师都不见了身影,只余一束空荡荡地被烧得焦黑的火刑架。
曾经那么叫术师绝望而害怕的火刑架,如今郁也没有一丝抗拒的提起,甚至愿意以他自己,来换取另一个人的性命。
诅咒之王忽然就懂了,那过去叫他轻视,潜意识里不断逃避着的人类的感情。
确实如郁也所说的,他再不会爱慕自己了。
宿傩的心头就仿佛被什么给挖空了一块,他按着郁也的脑袋,抵在了他的胸口。
但那块伤口却无法被填补,只余越来越大的空洞。
宿傩钳制住试图挣扎的郁也,他不愿让郁也看见此刻自己的表情。
像是燃尽的油灯,宿傩沉沉的嗓音变得疲惫而沙哑“我答应你,绝不会伤害加茂枝的性命而束缚的条件是,你会忘了今天领域里生的所有事”
明明逃出盘星教的出口就在眼前,但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停下,好在他只疑惑了一秒,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而在郁也消失在出口的瞬间,有人重重地砸在瀑布坠落的湖面上。
这座本就用于观赏的人工湖并不深,只堪堪到达虎杖的小腿。
虎杖任由湖水将自己浸得透了,却还是坐在湖中,没有起来的打算。
方才宿傩打开了领域,虽说控制了范围,但盘星教由夏油杰布下的结界一定会做出感应,就连五条悟也会在同时察觉。
所以,知道自己犯了错,打算乖乖认罪的虎杖,便懒得动弹。
他抬头看向天空,可惜,盘星教的结界遮蔽了星光,更看不见破晓前的黎明。
虎杖忽然开口“小蓟先生一定会生你的气的,你要是那样对待加茂先生”
与此同时,虎杖右侧的脸颊多出一张宿傩的嘴巴,他打断虎杖的话“那个加茂枝,你认识他”
“唔,同他交谈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