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许远峰假装有意无意问起那台带血电三轮的前任主人到底怎么回事。
“曾主任说那人是摔跤摔下去,刚好给钢管穿了喉咙,听起来挺邪乎。”
猴子下意识瘪瘪嘴,“这事儿吧……呃……”
他有点欲言又止,先抬头看了看许远峰,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盖浇饭,终究是一咬牙,压低声音道。
“其实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小武摔到钢管上这件事,是组长告诉我们的。他受伤后自行骑车回县城,死在了半道上。我们也是傍晚收工在回城的路上看到的小武,当时人已经死透了。”
许远峰不解道:“受了那么重的伤,组长怎么不安排人送他去医院,他也没叫个人陪着?”
猴子摇头,“这我可就真不知道了。不过小武人缘挺差,估计叫人也不会有人理他,大家都忙着回收东西讨生活呢,谁受了伤不是自个管自个啊。”
“人缘很差?咋回事?展开说说呗。”
“他来的第一天就满口嚷嚷,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站长钦点的人,来七队是要干大事的。结果嘞,大事没干成,死得倒是飞快。”
“那倒是,他飘了。一个飘在空中的人,摔死也是正常。”许远峰一边笑呵呵地说着,一边把勺子在碗里刮来刮去,卷走最后一粒米,塞进嘴里。
“哎远峰哥,你该不会也是站长派下来的人吧?”
“哈哈,别开玩笑了。站长多大的人物,我哪能接触得上。”
“那确实,不过远峰哥你和小武可不一样。咱第一眼见你觉着,在人情世故这块你可比小武拿捏得妥当多了。以后有事儿咱俩互相帮衬啊。”
许远峰伸了个懒腰,“没问题,猴子你吃快点赶紧出城去吧,我再回去收拾收拾房间。”
“成,远峰哥你有事就先走。我还得把碗底给舔干净,这多好的油水,不能浪费了。”
和猴子挥手作别,独自走出顺姐水饺,许远峰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狗日的唐秃子不地道,收了好处不办事,非但没丁点照顾,反而把自己一脚踢进了深坑里。
他和站长到底有没有关系?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
但在七队综合办曾主任的眼里,那铁定是有。
所以哪怕许远峰在猴子面前扯着犊子,但在七队里的处境其实已经明牌了。
肯定是不太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步那什么小武的后尘。
不过许远峰并不沮丧,更没半点畏惧。
比起大荒地里更血腥残暴,更直白酷烈的斗争,才这点火候,算得了什么?
且走着看着,看谁弄死谁。
吹着口哨,手里提着基层回收员绝对吃不起的来自县城里最大规模的连锁市的满满一口袋即热食品,许远峰回到了位于城南区老狗街区的出租屋里。
老狗街区位于临冬城南,在正南大道西侧,北起百业路,南至靠近城墙的外环路,内有大中小街道26条,居民楼和自建房屋一千五百余座,幅员面积2。4平方公里,统计户籍人口过四万人。
临冬县城里并没有七层以上的高楼,在2。4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堆积四万余人,靠的还大多都是三四层的砖瓦小楼又或是筒子楼,人口密度可见一斑。
这里的居住条件自然是完全算不上好。
大部分街道路表都泥泞破烂,充斥着奇怪的烂臭味。
街道两侧错落分布着或粗或细,或钢筋水泥或强化塑料制作的电线杆子。
几乎每一根电线杆子上都承受着各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重量。
蓝色红色与黑色的电缆如同拧麻花一般拧在一起,混乱的程度足够逼死一个加强连的电工。
尤其是在街道的交错路口,过于沉重的电线被重力压弯拉长,也不知道是哪根倒霉蛋线承受了最大的拉扯应力,随时随刻都让人觉着这里下一秒就要一路火花带闪电。
人走路的时候,甚至得刻意低头,担心脑袋碰到头上近在咫尺的电线。
许远峰的临时居所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居住条件自然算不得太好,但比起完全没有生存保障的大荒地,这里却又算得上天堂。
许远峰在房子里四处溜达了一圈,微微点头。
早上那个火辣技师虽然嘴硬,但还是识时务的,很仔细地把屋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活干得很漂亮。
随后许远峰从背包里拿出一台人头大小的机器,是他在大荒地里找朋友利用废旧电子元器件废物利用组装出来的功率控制器。
控制器上有一个旋钮。
旋钮上的刻度代表着机器的输出功率。
此时指针正指着12oo这个数字,代表着通电后这台机器对外输出的功率正是12oo瓦。
昨天刚租下房子时他就已经试过了。
老狗街区的供电线路老化很严重,通入房屋的线缆也是规格较低的单股铜芯线,电气性能不咋样。
所以这边的房子入户电表自带的保护开关设置的功率限制相当保守,顶多只有15oo瓦。
连个大功率空调都带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