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娜摸了摸下巴,她明白真正困难的部分开始了,因为只要研究出这部分,就基本能够锁定凶手了。
詹娜又盯着照片看了几十秒钟,她说:“很奇特,我感觉到这些作品当中有一种离奇的黑色幽默,他好像是在映照些什么,教授,你有听说过和这起案子形势有关的其他案子吗?”
“你认为应该有吗?”
“他一定是在呼应某些东西,有可能是案子,有可能是某个地点,也有可能是某个名字。”
“为什么这么觉得?”
“把一个高耸竖直的东西放在一片平坦的田野中央,具有很强的展示意味,甚至也可以说是一种挑衅。”
“图腾?”
“是的,就类似于原始社会的图腾,吸引目光就是这类造型的使命。”詹娜的语开始放缓,显然这也开始接近她的极限。
“这意味着他在挑衅些什么,考虑到受害者的身份,他可能就是在挑衅执法机构。”
“挑衅执法机构最好的方法,就是讽刺他们的无能,就像是在说,我都把答案放在你们脸上了,你们都查不出我是谁。”
“所以我认为这绝不是他第一次犯案,他以前肯定和执法部门打过交道,然后他用自己的这次案子呼应他以前的某些东西,用另一种方式把答案告诉执法者,嘲讽他们,就算我把答案告诉你了,你都看不懂。”
席勒笑了起来,他轻轻把手里的教案放下,环顾四周说:“我想在场的一些人可能曾经听说过,哥谭有一名级罪犯就叫做稻草人。”
满教室哗然。
詹娜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这意味着她这部分的推论应该是正确的,但没想到席勒还在给她上强度。
“很久之前的一起案子当中,我和他打过交道,那么告诉我,小姐,稻草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詹娜感觉自己额头开始冒汗,因为她知道席勒和稻草人的关系恐怕不仅仅是打过交道这么简单,这意味着她的判断稍有偏差,这位教授可能就会大失所望。
詹娜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大脑飞运转扇出来的风,呼吸也只能从这些气流的缝隙当中通过。
但是高度紧张让她的意识更加集中,仿佛从一处很高的地方直接跳入了海里,她感觉到自己被无数的情感信息包围了。
“稻草人是一个相当傲慢的人,无比狂妄自大,但他又是个懦弱的人,充满逃避精神,他认为自己能打败任何一个人,但又不认为自己能正面战胜任何一个人,他是个……非常矛盾的人。”
“这种矛盾让他陷于自我拉扯,当他用背后偷袭的手段战胜别人的时候,他自傲于他的智慧,可又意识到自己是个不敢正面对敌的可怜虫,他爱自己又恨自己,这几乎把他撕碎。”
“而这种自我拉扯对他的精神产生的最大的影响就是,令他变成了一个偏激的人,为了逃避自己自相矛盾的种种问题,他会将精力投入于某一个方面,来使自己忘却精神上的痛苦。”
“这个方面很有可能就是他最擅长的事,他掌握某一项技能,并在此方面登峰造极,这让他更加自傲,也让他更加懦弱,令他倍感痛苦。”
“他在几乎每个方面都是这样,全情投入,然后以其绝佳的天赋取得成就,但并不完全为此感觉到高兴,更容易陷入更剧烈的拉扯,强烈的矛盾感就是他独一无二的精神特征。”
席勒终于露出了笑容,然后他说:“很好,那么让我们把这种推理落到实处,你认为应该怎么找到他?”
“我并不知道他以前擅长的东西是什么。”詹娜说:“可能是数学,可能是文学,这些都太宽泛了,无从查起,但至少通过这起稻草人的案子我们知道,他最近最感兴趣的就是谋杀。”
“不出意外的话,最近的一年时间内,他都全情投入到这项工作当中,当然并不是说他一年内都在杀人,他可能也在研究各种谋杀案,学习各类谋杀手法。”
“同时他对自己的作案手法感觉到非常骄傲,这是他性格当中自负的一面,他一定会去看那些痛骂他的报道,这会满足他的自负心理。”
“所以我认为,如果有人对这起谋杀案擅加评判,我的意思是,来一通乱七八糟的分析,或是干脆就和其他搭不上边的谋杀案放在一起看,说这案子是其他人做的,他一定会非常生气。”
“为了为自己正名,他一定会采取一些手段,不过考虑到他性格当中懦弱那一部分,他并不会正面应战,也就是并不会在报道和舆论场上和别人对骂,而是会避其锋芒,采取其他方式。”
“你认为那是什么?”
“他会再次作案。”詹娜十分笃定地说:“但既然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未来一段时间内不能再作案,就证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根本就不适合他作案,如果贸然动手,一定会危害到他自己。”
“这样的话,如果他受到舆论刺激,冒着风险也要动手,肯定会露出破绽,甚至不必我们主动去搜寻或抓捕,他就可能自投罗网。”
“说得好,小姐。”席勒领头鼓起了掌,教室内也响起了掌声,然而,詹娜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席勒露出的獠牙。
“那么今天的作业就是,以能够逼稻草人露出破绽为目的,写一篇有关稻草人连环杀人案的胡乱分析,我会通过哥谭警方和其他执法部门的手把这些报道刊登出去。”
“如果稻草人真因为这些文章露出了破绽,自然就算是你们抓到了凶手,出师大捷啊。”
学生们欢呼了起来,然后纷纷看向詹娜,因为如果这个方法真成功了,那就说明詹娜的分析是完全准确的,难道真的可以通过这种玄之又玄的方法抓到凶手?
而詹娜却觉得,这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