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时刚上楼,门铃就响了。来的人是郭铭睿夫妻俩,他俩晚上夜跑看我们房子亮着灯,这才来找我们的。
容时一听有人来了,又自己下楼来,索性下楼没那么费力,他的动作也更快。
郭铭睿一早就知道容时的身体情况,所以看到容时的步态并不惊讶,倒是思妍姐,之前并不很清楚容时的情况,看到容时拄着手杖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拉着思妍姐参观我们的新健身房,把时间留给两个男人好好聊天。容时生病以来,去公司的时间逐渐减少,跟外人接触得也少了,这次郭铭睿来,倒是能让容时好好聊天放松一下。
思妍姐对容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我跟她说了个大概。
思妍姐听完,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展诗,你决定了?你还这么年轻。”
“思妍姐,你要是我,你会做什么决定呢?”
思妍姐回头看着沙上的郭铭睿,“我不知道,”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希望我永远都没机会思考这样的问题。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做这样的决定。”
我趴在窗户的护栏上,把头伸出窗外,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思妍姐看着客厅里聊天的两个人,突然转头跟我说,“展诗,你们不考虑装个电梯吗?容时天天爬上爬下多累啊!”
话音刚落,思妍姐就拉着我出门,留下客厅里目瞪口呆的两个人。思妍姐带着我回了他们家,向我介绍电梯的好处,还跟我讲别墅加装电梯的方法,可以直接在室外加装,非常方便。
我坐着他们家的电梯上上下下好几回,确实方便啊,但是现在加装电梯,容时能同意吗?
思妍姐看出了我的顾虑,“展诗,你听姐的,加装电梯是必要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你现在可以先跟他提一嘴,他不同意你就慢慢磨他,磨到他同意为止。”
“况且,”思妍姐顿了一下继续说,“渐冻症展起来很快的,真等他走不动那一天你才想起来装电梯,那就晚了。”
我觉得思妍姐说得很有道理,看来这个电梯是不装不行了。
我从思妍姐家回来,郭铭睿和容时还在聊天,也不知道聊些什么,竟然聊了这么久。
我到家,郭铭睿一看表,“哎呀,都九点了,我也该走了,你们早点休息。”我把郭铭睿送到门口,跟他说:“有空常来家里坐坐。”郭铭睿摆摆手,“一定一定。”
就在我准备回客厅的时候,郭铭睿叫住了我:“展诗,你做好准备了吗?照容时现在展的度,可能要不了三四年……”
我做了个“停”的手势,“你别乌鸦嘴。我既然选择跟他在一起,就不会分开了。结婚的时候不都说吗,无论疾病、健康,都要在一起。”
郭铭睿点点头,“我其实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怕……”“怕我中途跑了吗?”“你跑了受伤害的是容时啊!”
“你放心,我会坚守到底的。”
“你俩在门口嘀咕什么呢?郭铭睿,你怎么还不走?”容时坐在沙上冲着门口说。
“走了走了!”郭铭睿冲我摆摆手,转身拐进了自己家的小院。
我回到客厅,容时噘着嘴问我:“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啊?”
“怎么,你俩聊得不开心啊?”我坐在容时身边问。
“那倒没有。”容时拉着我站起来,“上楼吧。”
容时拄着手杖上楼,我在他身后跟着他。他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拄着手杖,右腿抬得还算轻松,左腿就有些吃力了。
“老公,我们装个电梯吧!”我提议道。
容时的身体一僵,手杖抓得更紧了。好半天,他才说了一句,“缓缓吧!等我站不起来的时候再装也不迟。”
我能感受到容时对这件事的排斥,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想想现在他还能走,我那么急干嘛呢?
上楼以后,容时好半天没有理我,我叫他他也没有反应,自己一个人默默洗澡,默默上床。
我想他还在因为电梯的事情不开心,我想哄哄他,但是怕再一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算了,我还是先去洗澡吧。
等我洗完澡回到房间,容时还没睡。我钻到他怀里,“老公,想什么呢?”
容时捋了捋我的头,“小展诗,你说,全身都不能动是什么样的体验?”
我捉住他的手抱在胸前,“你别瞎想,现在科技这么达,可能还没到你全身不能动的时候,你的病就治好了。”
“渐冻症是治不了的。”容时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病。
“感冒还治不了呢。起码我们现在知道了问题所在,就可以采取措施延缓病时间不是?”我搂着容时,拍了拍他的背。
“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我在容时的耳边轻轻诉说,“睡吧,别想那么多,活好当下。”
容时睡着了,我却难以入眠。
我想起郭铭睿对我的不信任,还有思妍姐对我选择的惊讶。
为什么他们都不太相信我愿意永远陪伴着容时呢?
我看着容时安详的睡颜,只有在他的身边入睡,我才能安心。容时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常常彻夜开着灯,辗转难眠。
现在,他回到我身边了,我自然是会一直陪着他,不管他是能行能走,还是动也不能动,我都会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