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晚辈,谢琛平口气,“您来昌州时间不短了,不方便医生掌握您病情,今晚休息好,明天我安排专机送您回去。”
“老子缺你一趟专机。”谢建国拍桌子立起来,抽皮带。“从出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还敢赶老子走,真是老子给你脸了。”
“您抽狠一点,直接抽死我。”谢琛抬头,眼睛里深沉到极致浓黑,“省的我住院原因又被您怪在她身上。”
他身体如何,自己清楚。上个月高烧受了鞭伤,出院后住在酒店,心情烦乱,再加上昼夜颠倒处理谢氏积下的工作。
这场病来势汹汹,是他长期小病积攒,不注意身体造成的。
跟温素扯不上关系。
季淑华心头一缩,“二哥,你肺炎医生讲了是情绪波动,又受了凉,跟爷爷没有关系。”
谢琛看向她,眼底蒙上一层浓稠的晦暗,整个人高深莫测。
她心脏继缩紧之后,止不住地凉。
谢琛这个人不好接近,他心思深,从骨子里冷漠地疏离。
一旦被他划进领地,又十分体贴纵容,耐性回护,是冰山融化的炙热。
季淑华从前在领地里,可她现在不确定了,从出院来这三四天,他整个人罩了一层白雾。
她迫切需要看清,“二哥,昌州是还有你留恋的人吗?你已经快一年没在京中出现过,圈子里……”
谢琛移开视线打断她,“你也很久没出现,明天你跟爷爷一起回去。”
“老子不回。”谢建国放下手,他当兵太久,对人体很有理解。当时怒意冲头,冷静下来,也想到谢琛病情缘由。
他又坐下,“昌州你能留,老子也能留。”
“您留不得。”谢琛站起来,伫立在那,“不要一而再挑衅我耐性,明天的飞机您别耽误。”
“放肆。”谢建国猛地拍桌,桌子上水杯被震掉在地,水花四溅,瞬间湿了谢谢琛裤角。
谢琛抬步踩过玻璃碴,细小破碎的声音,在寂静中尤为明显。
谢建国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你是命令老子吗?”
“是通知。”谢琛示意管平扶起行李箱,他偏头回视,“我厌恶您时时监控我行踪,您畅快了,我难受。”
谢建国紧盯着他,“那是你执迷不悟,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不顺您的意就是一错再错。”谢琛走到门口,扶住门把回头,面孔一片讥诮的凉意。“大哥倒是顺您的意,他现在过得是错还是对?”
谢建国噎声。
当年谢大有中意的人,恰逢何家老爷子过世,稀里糊涂把何浓绮托付给他,他压着谢大娶了。
如今,谢大谈不上幸福,过的也不温暖。
他见过谢大夫妻相处,谢大应酬酒醉,何浓绮不细慰照顾,捏着鼻子检查衣领大衣,将心放在堤防第三者上,谢大忍着酒意还得受她盘问。
夫妻快十年,何浓绮连谢大衣服的尺寸到说不清楚。
谢琛不理会他复杂掩藏后悔的神情,阔步出门。
季淑华想追,在电梯口被谢征拦住,“我要是你,就乖乖听话立即回京。”
季淑华眼睛望着电梯,“那很幸运,我不是你。”
谢征挑眉,“你知道吗?努力不一定成功,但太努力真的很讨人厌。”
季淑华立即怒目,“那三哥知道吗?话多不一定讨人厌,但话不投机真的让人恶心。”
谢征让开电梯,“天之大,大不过你缺的那点心眼。我不拦了,你敢追吗?”
季淑华不敢追。
她被谢征气的脑仁昏,对谢琛反而冷静下来。
他们这种男人,以成年为分界线,未成年时家里压着,管束着,怎么样都还能忍得。
成年之后,一夕之间,从家族需要保护的乖孩子变成独当一面,在名利场厮杀的男人。
手段越高,能力越强横,就越容不得侵犯和插手。
她搬出谢老爷子,为着孝道,感情,谢琛一忍再忍,可忍耐有限度。
她已经踩到了限度的顶点。
谢征当她面摁下电梯,嬉皮笑脸,“多做多错,淑华你那一巴掌错无可错了。”
电梯下行,谢征卡着时间在车库门口截住谢琛的车,“山一程,水一程,捎我一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