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温素长吸口气,「我遇见你时什么都没有,只有七百万的债务,现在债务是假的,好的坏的,我不要,我们……就当从未遇见过。」
谢琛眼中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幽邃的沉冷,「你是这么算的?从未遇见过?」
温素心脏像被拧了一把,感情是最不可预料,不可估算的东西,她怎么算,如何算,他的好铭心刻骨,件件救赎。
他的坏锥心刺骨,寝食难安。
温素实在理不清,只能一把揭过。
她闷声不语,谢琛声音带了火气,「那你设想过吗?假若没有遇见我,张应慈设计你那七百万你怎么还?再来一轮四年没有宁日的日子,你熬过一次,熬过两次,能熬过三次四次?」
温素当然想过,可她遇见谢琛以后,就有宁日了吗?
也没有。
以前只敢记他的好,袒护她,救赎她,帮她探查父亲的死因,温素绝不敢忘。
可何文宇揭开她自欺欺人的表象,他暧昧不明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她无数个夜晚惶惶难眠,对季淑华的愧疚,对名声的难过,对未来的不安……
人总是羡慕别人得到的东西,于兰和季淑华羡慕她染指谢琛,她又何尝不羡慕她们能光明正大。
至少面对伤害,不会觉得自己活该。
同时,她太明白和谢琛不会有未来。
「没有张应慈,还有季先生。」温素记得他的包庇,「那一晚是何文宇给我续了命。」
「何文宇……」谢琛恼了,一手抓她脚踝,狠狠拖过来,「你铭记他的恩,转脸把我的好全抹掉,你是对他有感情,还是对我有感情?」
温素被他抓得天旋地转,再回神,已经被禁锢在他身下,黑暗中灼热的吐息喷在眼睑,她本能闭上眼。
男人的胸膛压下来,他还在烧,体温滚烫似火。
「谢琛……」温素曲起手肘,抵住他不断缩进的距离,「那你对我……有感情吗?」
男人眼神凌厉,透过黑暗,温素感受的到。
她胸腔涌现酸涩,无穷无尽,层层叠叠,蔓延至全身。
「季家不愿失去联姻,认为退婚是我从中作梗,他们会如何做,肖云漪都知道,你会不清楚?」
男人手臂撑在两侧,重量却全部压下,他身宽腿长,骨架宽阔,体温节节攀升,仿佛一座活火山把她埋在下面。
「你明知道,可你放任了,出事后也包庇了。」
温素艰难吸气,「我不怪你在乎季淑华,在意季家,就算单为利益,也不会为我一个孤女去对上名门……可谢琛,这次何文宇救我,下次我还能有这好运吗?」
谢琛胸腔没由来一股沸腾的痒,伴着他心中燥火直升上喉咙,他强行压抑住,吐息变得急促又紊乱。
「没有下次,不会再有危险。」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温素有一种细缓绵延从骨髓里渗出的无力感,贫乏到她头晕目眩,连灵魂都困顿,「谢琛,你能护我多久,或者说你对我的兴趣能维持多久?」
男人不吭声。
「爱,喜欢和宠,我体会得到。」温素嗓音颤,眼眶也红了,「你喜欢我柔顺听话,喜欢我安静不起眼,我是你宠在房子里
的鸟,是你暂时没有玩腻的游戏。」
「你是这么想的?」
黑暗越显得他声音阴沉,愤怒,失意,忿戾,一把掐住她下颌,怅然失控的力道,「你真有良心吗?何文宇的话你句句在听,字字都信,我的话你权当耳边风是吧?」
温素下颌钝疼,仿佛整块骨骼都要被捏碎,疼的她眼前蒙上重重雾气。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七百万是假的,为什么不去解释你退婚缘由,任由误会,放任外界那些坏名声,谢琛……你真的是在玩情感游戏吗,一手救我,一手折磨我?」
温素被他力道掐得喘息粗重,眼前重重雾影被他灼热吐息氤氲成珠,滚滚落下。
「……以后不会了」
绵绵黑暗中,男人声音急促粗重,胸膛里痒痛交加,三番四次滚上喉咙。
谢琛强行压下,压得狠了半个头都在抽痛,鬓角青筋暴起,像是要顶破皮肤。
太黑了,温素看不见他病态狰狞的面孔,只觉得男人全幅胸膛挤压她,肌肉刚硬坚实硌得她窒息,「可是……」
「谢琛……」温素倏地划出泪,战栗扩散到全身,压都压不住,「谭园你对季淑华保证的话我听见了,你说你不会娶我。」
谢琛手上的力道骤然松懈,他手臂用力,支起身体,沉黑的轮廓悬在上方一动不动。
他们之间有什么彻底被揭开,袒露出不安,动荡,破碎的根源。
温素眼泪开了闸,止也止不住,抽噎声轻轻飘飘,呼吸顺畅了,莫名的痛意却遍布全身。
妻子。
婚姻。
她并不敢奢求这些。七百万像一根绳索,切实将她拴在男人身边,不明不白也好,有个名分也罢,她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