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祺走了,院子里一时只剩下谢家之人。
院子里的奴婢们都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更不敢抬头看几个主子的神情。
谢侯把小满放了下来“小满去,扶你大哥起来。”
谢笙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自在,却也还是依言跑到了谢麒面前,也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拉他“大哥,爹叫你起来。”
谢麒这才把碰在地上的头抬了起来。许是因为以一个姿势太久,谢麒身体晃了晃,谢笙赶忙扶住他“大哥小心。”
谢麒紧紧握着面前谢笙的手,脸上不辨喜怒。他现在心里乱得很。
他一直知道谢侯不喜欢高家,之前还在京中时候,就不许他和高家来往,之后去了蜀州,几乎每一封信也都在告诫他不许和高家走得太近。
六岁之前,因谢侯在家的缘故,他又是那样的打扮,不出来见人也无妨。
等到六岁过后,谢侯早去了蜀州,老太太怕他一个人孤单,就喜欢请高家的孩子来做客,他开始频繁的和高家子孙一道玩耍,把谢侯的话抛在脑后。
原本谢侯离开之时,是想过要带上他一起走的,是他自己愿意等谢侯安顿好了再去。那会儿他心里也是愿意去蜀州的,不过后来被有玩伴的生活迷了眼,又有高家子和老夫人日日念着蜀州不好,他也就不愿意去了。
刘氏和二姐儿装病不去,他也乐得松口气,整日玩闹。李氏去蜀州之前,也是问过他的,蜀州路途遥远,那时候祖母又和李氏闹僵了,他也不想和李氏去了。毕竟祖母才是最关心他的人。
后来祖母试探性的送了一封信去蜀州,现谢侯并没多说什么,他就心安理得的留在了京城,高床软枕,奴婢成群。
他也想过自己在蜀州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后来慢慢的就不想了,还疏远了谢侯留在他身边的仆人。
等后来年纪大了,出门和人交际,他渐渐明白过来,身边的人之所以看重他、敬畏他,都是因为他是定边侯谢宁的嫡长子,是世子。
也就是他九岁,小满三岁那年,他才开始认真回复谢侯送到京城的每一封书信,父子关系慢慢缓和。
对于谢侯说的不许亲近高家的话,谢麒表面遵从,不私下去高家玩。心里又想着,反正各种社交场合,还有给太子做伴读的时候都会见到,只是不特意去见而已,便自觉完成了谢侯的嘱咐。
如今见了谢侯脾气,他才惊觉,普通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会暗地里疏远,哪里有这么上纲上线,直接说出口的时候分明就是谢侯心里早这么想着,顺水推舟。
谢笙不知道谢麒心里转念间就想了许多,只觉得他的手很凉,嘴唇也抿得很紧。
“大哥,”谢笙提醒了一声。
谢麒这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站了起来,牵着谢笙退到了一边。
谢侯走到了老夫人身边,以不容置疑的态度道“娘,咱们进去再说。”
谢侯亲自掀起帘子,老夫人也不想被下人看笑话,便走了进去,将屋子里的下人都赶了出去。二姐儿倒是也想走,被谢侯一个眼神吓得再不敢动弹。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抓起一旁放着的沉香拐往地上一敲“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想做什么高家如今权势如日中天不说,还是咱们家的老亲。你这么做,是把高家的脸面往地上踩,也是将咱们侯府至于风口浪尖啊。你倒是没说断亲的话,可两家不往来,又和断亲有什么区别你可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事过会儿再说,”谢侯平静的让谢麒和谢笙都坐下,鞭子一抖,甩在了二姐儿脚边的地上。
“啊”二姐儿吓得一跳,也没了之前西子捧心的柔弱感。
“爹、爹,”二姐儿被吓得连叫人都是颤音,她不明白,明明是说着谢麒的事情,还有和高家不来往的事情,怎么这把火突然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是我谢宁无能,倒有了个才十二岁,就想着为自己筹谋,勾搭男人的女儿。”
老夫人还想骂谢侯和女儿置什么气,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目光如电,刺向二姐儿“你做了什么”
李氏不在家,作为府里的最高掌权人,二姐儿的教养就挂在了老夫人名下。二姐儿外出做客的时候,一向懂得钻营,便有点小心思,老夫人也就不管了,可谢侯竟然对亲生女儿说出勾搭男人这样的话。
谢侯绝对不会说没有谱的事情,那这事儿十成十是真的了。
若这样的事情真的传出去,旁人可不认为二姐儿长在刘氏身边,就是刘氏教的。反而只会怪老夫人教出一个这样的孙女,若是因为二姐儿影响到谢麒
老夫人气极了,她绝对不会觉得是她的错,就只能是这个贱妾所出的女儿打从根子上就坏了。
二姐儿想起今日自己见了高祺的事情,心里一个咯噔,但又马上叫屈“孙儿冤枉啊,孙儿昨夜听见雨声,今早便起了兴致,想去池上泛舟,哪知道刚好和高二哥哥遇上。孙女儿绝对恪守礼教,连话都没有多说两句就走了的”
谢麒听了这话,心里一跳。二姐儿必定是有什么事情被爹拿住了把柄了。
就算是运气好,也不可能次次都这么巧。谢麒初时还没觉得,后来越来越多的从高祺口中听到了自己妹妹,才现不对,就赶忙在每次二姐儿和高祺遇见的时候出来打岔,拉走了高祺。谢麒虽然不知道二姐儿是怎么做到的,但里面必有内情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