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纪寒坐在床边。
而躺在床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苍白的脸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眼角未干的泪痕,昭示着她前一刻的害怕和无助。
睫毛上未干的湿意,让霍纪寒的心脏,一阵一阵揪疼。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女孩纤长的眼睫毛,一抹湿意,在指尖晕开。
像是觉察了霍纪寒动作一般,郁知意的眉头,不安地动了动。
霍纪寒立刻觉察,手指飞快地离开,不敢再碰郁知意。
只是,被子下,他的另一只手,却仍旧被郁知意紧紧地抓在手心,即便这会儿睡着了,但是,紧紧抓着他的那只手,还有不安地蹙起的眉心,依旧昭示着即便是在睡梦之中,她也睡得并不好。
若是往常,霍纪寒不知道要为这样的亲密而兴奋成什么样子,如如今,他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倒映出了女孩即便睡着了之后,也依然不安的脸庞。
房间的门口开着。
爱斯基悄悄溜了进来。
走到床的另一边,两只爪子才刚刚扒上了郁知意的床沿,却被霍纪寒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
爱斯基委屈极了,狗眼无辜又不满地看着霍纪寒。
霍纪寒当然坚持不给它碰郁知意,死死盯着它不放。
爱斯基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灰溜溜地将爪子从床沿上放下来,趴在郁知意床边的地毯上,狗眼固执地看着床上熟睡的主人。
哼!它要看着,看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要做什么坏事。
霍纪寒现在哪里有做坏事的心思,心疼都来不及呢。
郁知意确实睡得不安稳的。
她被噩梦缠住了。
一如既往,如很多个同样被噩梦缠住的夜晚。
那些冷漠、嘲笑、起哄、恶意的恶作剧将她逼到了无人可见的绝境。
不仅仅如此,还有一些,很久很久没有出现在梦境里的场景。
小时候,偌大的家里,记忆中,妈妈看着她的时候,总是冷漠地没有温度的双眼。
她走进了自己的梦里,看着一个小女孩的生活,像个局外人,也像个局内人。
她看着一个小女孩,跑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女孩抱着最喜欢的小熊玩具,推开妈妈的房间,“妈妈妈妈,你可以陪我玩么?”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小女孩,神色不见一丝母亲的温柔与慈爱,“等你爸爸下班回来再陪你,我忙,别来找我。”
梦里的场景一直在变幻着。
小女孩稍稍长大一些了,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拿着打满了红色勾勾的试卷冲到楼上,“妈妈妈妈我考了一百分。”
依旧年轻的女人视线放在电视机上,“嗯。”
小女孩手里拿着试卷,满眼的期待,换不来年轻女人一句夸奖和肯定。
再后来,小女孩抱着小书包回家,塌拉着脸蛋走到厨房的门口,小心翼翼地看着厨房里依旧年轻的女人,“妈妈,我好像烧了。”
女人转过头,看了小女孩一眼,走过来,抬手摸了摸女孩的额头,“没事,回房间去睡一觉,等你爸回来了让他带你去医院。”
梦里的场景,一直在变幻。
郁知意躺在床上,额头上慢慢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直到……
梦里的小女孩,终于从半大点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少女。
而年轻的女人,也还依旧年轻。
可是,那张美丽的面庞上,如同常年不变的冰山,未曾有过一时一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