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者說它,沒有人類的雙腿。原本腿部的位置被樹根所取代,這樹根把它固定在了這裡。甚至,太歲行走起來也不是正常的移動,是那些深綠色的根須伸長,把它推到目的地。
有一種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愕然。
太歲摁下接聽鍵,然後坐回椅子上。
投影燈在雪白的牆壁上照出葉啟枝的臉:「很抱歉,因為一些客觀原因,我不能在您跟前匯報,請問您現在感覺還好嗎?噢……您放心,按照您的要求,這個過程中通信完全是中斷的,沒人有權限查看。」
葉啟枝穿著全套防護服,站在白牆跟前。兩鬢斑白,皮膚狀態也不怎麼年輕。
為了活下去,他已經給自己注射過兩次基因針。是末世紀裡少有的長壽者。
太歲注視著屏幕上的這張臉,答非所問道:「還差多少?」
葉啟枝有些緊張:「目前看,只收集了一半左右……我們還需要更多……」
他明明年齡不小,在研究所里也當了十幾年的上位者,然而在面對太歲時,卻依然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緊張。
因為合作是單向的。需要的是太歲毫無芥蒂的付出。
而研究所沒有任何東西能回報他。
仁義道德的旗幟,人類社會的延續,希望、未來。這些宏大的敘事,對太歲來說沒有意義。
太歲抬起手,掌心向內,輕輕揮了揮,打斷了他的發言。這表示他已知悉,剩下的不那麼想聽,也不在乎。
但葉啟枝顯然沒那麼通人性。
他躊躇片刻,道:「如果把諾亞方舟比做一台電腦。建木是硬體,生死簿是資料庫,而您就是最核心的運算晶片。每一部分都是必不可少的,我們由衷感謝您的貢獻。諾亞方舟會用於靈魂的收集和世界的重建。」當然,是在夢裡。
「現在外面的狀態已經非常糟糕,完全不適合任何生物的生存。因為一些極端情況,我們和異能局失聯長達半年……」
太歲只是閉著眼,沒有回答,他甚至都沒有呼吸。
葉啟枝抿起唇,沒有再說話,心情沉重地關掉了通訊。
贏舟本來還以為太歲是被人關了起來。
但聽對話,他居然是自願的。
那瞬間贏舟有些想笑。他還想把元問心抓過來看看。你看,不用你選擇救一個人還是一群人,這種事,我已經選過一次了。
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唯獨對不起自己。
鮮的太歲花沒有經過特殊處理,腐爛很快。
這期間太歲一直沒醒來,贏舟控制不住地感覺到了焦慮。
一個聲音在贏舟的心間縈繞著,並且越來越震耳欲聾。
我要救他。
我要救我。
不,不。冷靜,這是在諾亞方舟里,這個寄託了人類未來的造物,現在是葉啟枝的詭域。
這是誰的記憶?還是模擬出來的場景?
最重要的事是先找到白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