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贏舟辛苦地忍耐著,他每天六點半起床,跑步上學;吃很多飯,撐到胃疼才停下;就是為了快點長大。
他在長大,他的媽媽也在變化。
心情好的時候,許文玲說:「今天媽媽給你做小蛋糕,好不好?」
心情不好的時候,許文玲會說:「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和他結婚?!你上學,要戶口;吃飯,樣樣要花錢!哪裡不需要錢。不結婚我帶著你連住處都沒有,你還想讀書?」
「我為你忍耐這麼多年,難道還有錯嗎?我唯一的錯就是把你生了出來!你以為我為什麼受人歧視,要帶著你背井離鄉!你親生父親是個殺人犯!當時所有人都叫我打胎,我捨不得。我就不該把你生出來!」
贏舟在這樣的責怪聲里長大。他的心情逐漸從痛苦、自責變成了麻木。
終於,在14歲那年,他和繼父一樣高。
贏舟和他打了一架。他是不死不休的者,他是燃燒著的火和會咬人的狼。
但許文玲是一把從他背後插來的冷刀。
在大眾觀念里,孩子是不可以恨自己的父母的。
這種恨意被壓制著,但它的確曾經在某個瞬間爆發。
在許文玲又一次瘋了一樣的咒罵他的時候,贏舟沒有像以前一樣沉默。
他很冷靜的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筆,放在書桌上,然後把校服外套脫下,搭在凳子上。
順序和動作都和他那個該死的繼父動手前一模一樣。
他皺著眉反問:「這不是你自找的嗎?」
一個痛苦、混亂、互相憎恨的、找不到任何溫情和愛的畸形家庭。
總有軟弱的人要被這樣的怪物吃掉。
……
……
客廳里,兩個人許久都沒說話。
「她不是沒有異化嗎?」贏舟問,他的目光找不到焦點,很渙散,像是還沒從回憶里走出來,夢遊一樣喃喃,「為什麼會是她?」
元問心:「你不覺得。附近所有人在你眼裡都是動物,只有她不是,很奇怪嗎?」
贏舟忍不住反駁:「但你來的時候也說過,如果已經覺醒成為異能者,那麼就不會被其他進化源二次感染。而且你不是也沒看到動物嗎?」
贏舟的聲音很平靜。
但元問心清楚,除了心情激動的時候,贏舟很少一次性說這麼長的句子。
「是,但是,」元問心深吸了一口氣,「我身體裡的這隻幼蟲,作用類似於蜂群中負責警戒的偵查蜂,只有在遇到禍害時才會產生反應。」
這件事其實也給元問心敲響了警鐘,那就是不要太依賴上輩子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