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舟沒有回頭,但他能感覺到身後傳來的陰冷氣息,幾乎每一條神經都在催促他逃跑,腎上腺素瘋狂分泌,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黑影伸出了手。
深黑的、幾乎凝結成實體的影子摩擦著贏舟白皙的脖子,片刻後,掐住了它。
幾乎瞬間,贏舟的脖頸上出現了五道格外明顯的血色淤青。他的腳尖逐漸離開地面,被黑影高高舉起。
聽說人在瀕死的瞬間,會走馬觀燈地看完自己的一生。
贏舟沒有看見任何生前的畫面,只看了一雙深紅的眼眸。
他在裡面讀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
一面冷漠,一面悲憫。
但在很久之後,贏舟才會明白,冷漠同樣是一種悲憫。
世界上有太多比死亡還要痛苦的事情。
元問心承認,自己有那麼一剎那,是想看著贏舟死去。
這時候的贏舟還是普通人,死了不會有任何影響。
但,贏舟死了。未來就會更好嗎?承載著希望的大船就能駛向光明嗎?
不過是陷入另一種黑暗裡罷了。
他再次劃開了自己的手。豎著的,很長一條傷口,從掌心一直劃到了手肘。
一橫一豎,像是交疊的十字架。
割到的是動脈,鮮的血液噴涌而出,它們滾到地上,然後如同有生命一樣,朝著贏舟流去。
血液里的卵被迅激活,幾乎在眨眼間完成了變態發育。
一隻翅膀血紅的蝴蝶撲在了贏舟背後的影子上。很快是第二隻,第三隻。
漫天蝴蝶飛舞,血紅的翅膀散發著不詳的磷光,鑄成一面蝴蝶覆蓋的牆。
蝴蝶正在牆上枯萎。
身後的影子變成格外黯淡的紅色,掐住贏舟的力道也不斷變小。
贏舟跌落回地上,捂住自己的脖子,發出了沙啞的咳嗽。他的喉嚨里充斥著鐵鏽味,有股微妙的甜味。
「贏舟,」元問心臉色格外蒼白,本來就寡淡的臉泛起了青白的死氣,「控制它。」
人要怎麼控制自己的影子?
贏舟不知道。
他轉過身,牆上的影子沒有動,安靜而溫順,像被釘在牆上接受審判的異端。
贏舟的手觸碰到了牆壁,腦海里產生了一種和自己的影子血脈相連的錯覺。
沉重的呼吸聲在贏舟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