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妩仍在感叹人比人气死人,那边厢,齐王和聂明珠相谈甚欢,虽说丝毫没提两人的亲事,但俨然十分投契,两人对视一眼,终于起身前去叩门。
齐王听到叩门声,这才打住话头,见到两人进来,神色有些不虞。
这一幕落进凌不语的眼中是丝毫不生气,反而觉得开怀,嫌他们碍事?那就对了。
他只装作不知,一躬身道:“王爷。”
“咳,坐下吧。”
“多谢王爷。”凌不语带着同样是男装打扮的魏妩入座,聂明珠对他们笑笑,丝毫没有架子,主动替他们倒茶,凌不语说道:“多谢聂小姐。”
聂明珠笑笑,凌不语说道:“今日会面小民会回禀陛下,不知两位如何想?”
“凌公子是问我们本人?”聂明珠反问道:“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公子可知?”
“自然是知晓的,该守的规矩自然是要守,只是若彼此没有互通心意,没有初步的好感,未达成共识就强行因为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捆绑在一起,岂有安乐日子可言。”
齐王与聂明珠交换个眼神,默然颌,的确如此!
“不知公子觉得何为达成共识?”聂明珠问道。
凌不语轻轻一笑,说道:“一是情,二是意,这三嘛,自然是因为利。”
“官媒所奉命为贵族子女说亲,既是贵族便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各惠各利,但若是在此基础上能有情意则是最佳姻缘,在我看来,二位便是如此。”
魏妩抿嘴,的确如此!
齐王兴致来了,不由得身体放松,扬手道:“说说看。”
“您二位初次见面,若说有情自然是不可能,但敢说一句有意,聂小姐能从诸多画像中一眼相中王爷,且是在不知道王爷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这是好感。”
“而王爷初见聂小姐,能相谈甚欢,也是如此。”
“至于这利嘛,还请王爷先恕小民无罪,小民才敢斗胆进言。”
齐王被逗得无言以对,说道:“你尽管说。”
“王爷与聂家结为姻亲是陛下喜闻乐见之事,此是其一,其二,对王爷虎视眈眈者不在少数,王妃之位空悬一日便是多麻烦一日,其三,王爷需要有能理解王爷爱好之人。”
这回是轮到聂明珠一愣怔了,要说理解,还真不排斥,不就是遛鸟玩核桃,再斗个蛐蛐?
聂明珠嘴角一挑便笑了。
“这第四嘛,王爷府上的侧妃及侍妾可都是有些身份的,需得挑一个能镇得住她们的,后宅才不会生乱。”凌不语意有所指:“这聂大人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看。”
管那侧妃及侍妾来自何处,家里是什么背景,聂大人要是晓得自己的女儿在王府受了委屈,也能不依不饶,这盛京城就没有他不敢参的!
侧妃不说,侍妾听起来地位不高,但王爷的侍妾可不是一般人家的侍妾能比的。
聂明珠一看就不是会受人欺负的,又有个御史大夫的爹,想给她下马威是不太可能。
王府的后宅之安定还真能交给聂明珠。
凌不语一番剖析,齐王居然觉得大有道理,此时,魏妩则转身对聂明珠说道:“这桩婚事对聂家也极为有利,聂大人身为孤臣与直臣,若无人庇护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聂小姐与王爷成亲,那便是陛下的弟媳,陛下便也是聂大人的姻亲,于聂大人、于聂家不失为一种保护,而另一条来说,王妃乃王爷正妻,是正一品。”
余下的话不说,聂明珠也懂,正一品妃可是有——年俸!
聂明珠还没有出声,齐王先笑出声来:“你们二人可真是会挑人死穴,凌不语啊凌不语,皇兄让你进官媒所看来是误打误撞办对事了!”
“王爷说笑,”凌不语淡然道:“若是换成其他人,小民也不敢如此直言不讳,不过是因为对象是王爷和聂小姐,小民觉得如实说来更为重要,王爷以为呢?”
齐王唰地打开手中的折纸,扇骨是上等的白玉制成,莹光油润,看着便是不凡之物。
他手指在扇骨上轻轻一弹,说道:“本王以为可,若是聂姑娘愿意,本王立马去西行宫请太上皇后做主,如何?”
这次的变数在聂明珠那里了,聂明珠叹道:“小女子入了王府后可还能种植药田?”
“这有何妨,不仅可以种,王府的地都可以给你安排。”齐王说道:“药材于百姓有利,你不便出面,底下人任你差遣,本王花着王妃的银子遛鸟玩核桃,更能坐实纨绔之名。”
聂明珠噗地笑了,他两人真是一拍即合,真要感谢凌不语送去的画像了!
原本看的只是皮相,如今倒是误打误撞,弄了个正着!
“如此,恭喜王爷,恭喜聂姑娘!”魏妩是最懂得流程的,立马喜形于色:“既然如此,民女也往聂府走一趟,通知聂夫人这个好消息。”
齐王像松了口气,想到刚才伸过来的那只柔白手,颌道:“应该的。”
元昌国婚事有六礼,等他知会了太上皇后,就该带上媒人前往聂家商量婚事,所携之礼称之为采择之礼,这一步称之为纳采,此乃第一步。
但于皇室来说,在六礼之上又有多一礼——便是册妃,有专门的册妃大典。
不过无论如何先走第一步最为重要,见双方都认可,凌不语心下大感痛快,身为男媒官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第一桩说的婚事也能帮陛下解决一块心头大石。
“只是婚期恐怕还要往后,聂大人腿伤未愈。”凌不语轻咳道。
魏妩心领神会,说道:“聂大人若知道这等喜事,伤情应该愈合得更快才是。”
他两人打哑谜,听得懂的只有聂明珠,虽说请了名医又放了风声,前阵子毕竟称是病重在床,好得太快也引人怀疑,想到此,凌不语说道:“纳采之事恐怕还要晚些。”
“也是,”齐王以为自己懂了:“聂大人正负伤呢。”
话音落下,三人同时默然几息,齐王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怎么,自己说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