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旦揭,御史夫人也要受责怪,现在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就想着赶紧给女儿找门合适的姻亲,嫁出去让婆家管教去。
“她喜好长相柔美爱撒娇的男子,但当朝推崇的不是温文尔雅就是孔武有力,”凌不语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再加上一个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的那都是朝臣之家,高门大户,对子女的教养更是看中,断断是养不出让聂小姐满意的男子,但若不是门当户对,那是低嫁,御史大人与夫人怎会同意?”
魏妩接上凌不话的话头,一脸的纠结,就差没把“这桩亲事是个麻烦”写在脸上。
凌不语扬了扬眉:“五公子可知道陛下的御前公公临走时交代过——陛下极看中御史大人家千金的婚事,务必要好好处理。”
魏妩一惊,霎时想到那位公公和凌不语耳语的情景。
她本来就是极聪慧之人,瞬间说道:“陛下如此关切可是有其它考量?”
“兴许是朝堂权衡之考量,我未入朝堂不得而知,但既然陛下有带话就需小心行事。”
魏妩的眼眶泛上一层微微的红,她一着急就是这模样,看着就像雨打过后的芭蕉,鲜艳却无助,此时,楼下又传来一阵锣鼓声——“多谢聂公子打赏!”
刚才百两银,现在又是百两银,风头无两!
女扮男装的聂明珠意得志满,台上的花旦忙躬身道谢,再看这位公子生得唇红齿白,神情爽朗,心里也有些微动:“多谢聂公子打赏。”
魏妩几乎是哀嚎一声,这位小姐姐如今如此畅快,哪里愿意嫁人啊?
为什么这桩姻缘还惹来皇帝陛下的关注,真是好难办!
她双眼虽然依旧有神,但为难到时而抿嘴,时而扬眉,嘴边的两个小梨涡不时显现。
好在饭菜很快上来,魏妩突然抬头:“今日可是公子结账?”
“自然。”凌不语说道。
魏妩重重地松口气,她还要买宅子,最近正勒紧裤腰带过活,眼瞅着就要凑到数。
虽说凌不语是陛下亲指的上峰,明晃晃地压自己一头,但在钱财面前,什么人情世故还是放一边去吧,都比不过她要攒银子的心。
“多谢公子,云风楼的饭菜是好吃,就是太贵了些,我这点银子真不够花的。”
高凌赫忍住了笑,这还是凌不语出的主意呢,说要做就要做有钱人的生意,这样利润空间才大,结果真被他说中了,客如云来,银子哗啦啦地进口袋。
凌不语看过文书,魏妩等官媒的俸银是最高的,一个月五两银子,最少的是三个打杂的老妈妈,一个有三两银,其余人等都是四两银,听说这是户部尚书亲自定的。
五两银对普通百姓来说是一笔巨款,但进了云风楼只能吃上一顿最普通的饭菜。
动辄十两、五十两银、百两银,还有那表演的打赏也是开销。
什么戏台、说书、奏琴、舞艺,只要看得开心,听得开心,就得敞开口袋。
“云风楼不是我这种人可以花得起银子的地方,今天是沾了公子的光。”魏妩得到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夹起爆香的牛肉放进嘴里:“多谢公子。”
她吃得满意,眼睛眯成月牙儿,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凌不语心道被打到官媒所的日子也许不会那么差劲:“既是难得沾光,那就再加两个菜。”
凌不语满意地看到魏妩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惊喜毫不加掩饰。
而高凌赫见到那位聂家小姐结账离开,借故就下楼,再上来的时候和凌不语耳语一番。
聂正家的这位千金真不是一般地豪爽,今天晚上仅是打赏两百两,饭菜酒水一百两!
三百两就这么轻飘飘地花出去,凌不语听完,颌道:“她是女纨绔,要么找一个与她性情相投的,要么要找一个能克得住她的,再要不然就多皮相入手,找一个她喜欢的长相。”
不仅如此,那个人还得利于陛下,上哪找这样的人?
对面的魏妩正沉浸在那道口感奇怪的上汤豆苗里,听到这话抬头道:“打听打听?”
“那就交给五姑娘了。”凌不语顺手又点了两道云风楼的新菜:“现在先好好吃饭。”
大概是吃人的嘴短,早上的魏妩还浑身带刺,想着要给这位状元郎来点下马威,结果到现在突地使不上来劲,觉得这位既大方又有气度,也不断人财路,好似可以相处相处?
吃完饭,魏妩心情畅快地走了,凌不语则和高凌赫去了云风楼的内室。
没一会儿功夫,云风楼的杜掌柜就进来了,把一本册子放在他面前:“凌公子,全在这。”
云风楼每日流水里分为两个大顶,一个是餐饮流水,一个是打赏流水。
餐饮不分桌,当日汇总,但打赏有记录,哪位打赏的,赏的谁,给了多少赏银一目了然。
高凌赫刚才就问过,原来聂明珠在这里行事都用聂风这个化名,查聂风的打赏记录就好。
“一个月也不过来两次,打赏金额不一,最少十两,最多是今晚,两百两。”
凌不语再一翻:“自从这个叫云晓生的戏子来了以后,她的打赏额直线上升,杜掌柜,叫云晓生卸了妆、洗了颜,换身衣裳来见。”
“好咧,公子稍等。”
杜掌柜现在对凌不语服气得很,要不是他,自己哪能打理这如日中天的生意,何况凌公子还替云风楼找了个大靠山,这才能在都城安然存活。
这里是都城,不缺皇亲贵胄,不缺权臣富贾,但终究是钱不敌权。
他马不停蹄地去找了戏班子,班主听说是云风楼的幕后大老板要见,赶紧让云晓生收拾好自己,到了内间,云晓生低头进去,就听到清朗的声音响起:“抬头。”
云晓生猛地抬头,对上那双仿若能窥得一切的双眼,心头一颤,马上就要低头。
凌不语却说道:“辛苦你,我需得画幅丹青,你只需要坐着不动,抬头就好,若是渴了饿了说一声,绝不让你受口腹之屈。”
云晓生一怔,还以为要询问自己戏班子的事情,居然是要——画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