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正好,风吹梅花香。
棠相与沈君曦并肩走在滴着水的红柱廊道。
沈君曦没开口,棠容先一步开门见山道,
“小侯爷,你我明人不打暗语,鄙人已将这些年拿捏着的把柄悉数呈了出去,只是陛下没多在意傅太师贪了多少,对于其庞大的氏族官员名单亦是有些无动于衷,鄙人尽力了。”
棠容自己是寒门子弟,实打实靠着自身能力、花了十多年才坐上了相位,背景、实力无法与根深蒂固的京城门庭相比,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了。
周遭梅香清凝,一串串丹红的结蕊灼灼的缀在秀劲的枝干,枝桠伸入了廊道。
沈君曦随手折了一支,不染而红的唇角微微上扬,嗓音清透,声线柔和,
“棠相与夫人鹣鲽情深,棠大人愿为夫人冒险与傅太师分化两级,晚辈钦佩。”
棠容脸色泛起一抹苦涩,缓缓开口道,
“小侯爷有所不知,我出身寒门,墨氏早年却是京中贵门,当年我来京中等考手头十分拮据,便在定宁寺外卖字画,夫人欣赏我的字,从那时候便悄悄接济我,后来我也未中状元,仅得了个榜眼。
原本该被安排去省外为官,夫人却愿意下嫁于我,私下求父母找了门道将我留在京城,现在我若是连她都保护不了,这丞相不做也罢。”
沈君曦意外于这世上还真有落魄才子、与高门佳人两不相负的真事,心下对棠容多了几分好感,说道,
“棠大人与夫人的真情让人羡慕,然而就在昨晚,宗正院大牢中墨夫人的饭菜里被人下了剧毒,令夫人险些遇害,好在被人及时现,躲过一劫,商龙柬还没查到是谁下的毒。”
她这一段话说的棠容心惊胆战。
他在宗正院内没有眼线,甚至分不清真假。
宗正院的人最是铁面无情,如果说能宽待谁,能宽待沈君曦。
原因说出来可能有些可笑。
宗正院与沈氏门庭有没有关系无人知道,但沈昊山出征前亲自去了一趟宗正院。
话放的明白,谁敢让他乖孙受委屈,他回来就提刀砍了谁脑袋。
因为京城中皇孙国戚犯事都进宗正院,就算拥有免死金牌沈君曦也不例外。
沈昊山这是提前为他“纨绔”的孙子打招呼。
一来,好处置惹她的人。
二来,防止有人想不开惹她。
整个京城的贵公子都知道,惹谁都行,别惹沈君曦。
“鄙人愚昧,没懂小侯爷的意思,只希望小侯爷能够尽快开口,搭救鄙人妻。”
棠容是真没听明白她说这件事的意思。
在他眼里,沈君曦年纪不大,套路却一套接着一套,完全将他都盘算在内,拿他为棋了。
“晚辈想说的是商大人已将此事汇报圣上,圣上这几天刚看完太师罪证,又听见夫人在宗正院都被险些被毒杀,该是更烦心了。
他要是真革职棠相,这朝堂岂不是由着傅太师只手遮天,再说了,人只有他想杀就杀,想查就查,想贬就贬,怎么轮得到旁人呢?”……
他要是真革职棠相,这朝堂岂不是由着傅太师只手遮天,再说了,人只有他想杀就杀,想查就查,想贬就贬,怎么轮得到旁人呢?”
沈君曦手持梅花枝条,侧脸看着棠容,漂亮的桃花眼里一抹狡黠闪过,问道,
“棠大人别告诉我,你那份傅氏门庭成员名单中没有宗正院的官吏。”
棠容回忆了一瞬,跟着说道,
“傅氏门庭足足百人,信息网渗透三省六部以及大大小小每个衙门,宗正院里也是有的。”
他自己快言快语的说完,心中“咯噔”一下,眸色也暗了几分。
心觉沈君曦这厮玩弄的是帝王心思,事情未必是真的,她的目的该是让皇帝自己去猜是不是傅家人做的,时不时傅家人想要故意挑事,激化墨氏与镇国府的矛盾。
许多事,皇帝想做可以,但旁人不行。
“事情是真的。”
沈君曦看出棠容表情,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般解释一句。
下毒一事是真的,只不过毒是她派刑部阎烈去审问墨氏的时候下的。
谁能想到,来审问案情的阎烈会毒墨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