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算是一點,」鄭禹承認的很大方,只是在顧衡臉黑之前他便話鋒一轉,道:「但你也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喜歡可沒有幾分真心,能喜歡的不過也是一些膚淺的皮囊,沒人會像你一樣把自己陷進去出不來。」
鄭禹說的倒是事實,當年人人都追捧沈清舟,他當然也不例外,這算是從眾心理,要說喜歡也只不過是對於皮囊的好感罷了。
那他為什麼要這樣去幫助沈清舟呢?是對他有所圖嗎?
這些問題顧衡還沒有問出來,鄭禹便自顧自的道:「說實話,重遇見沈清舟之後我對他的興並不大,畢竟以前我也沒跟他有過什麼,後來再酒吧遇見才算是又挑起了我的興,不過他可不怎麼理我,甚至還拿你跟我嗆聲,讓我有些不爽。」
「你也知道我家裡是做什麼的。」說到這裡鄭禹頓了頓,看向了顧衡。
顧衡當然知道鄭禹家裡是做什麼的,鄭禹家裡曾經算是有點兒顏色,後來掃黑除惡,他們家也就藉此退隱最後重洗白做起了生意,鄭家跟顧修遠有些關係,因為當年顧修遠做的那件算是殺了人的事就是鄭禹的父親幫忙擺平的,雖然他們現在已經不做以前那些勾當了,但是鄭家的人依舊是不好惹的。
見到顧衡點了點頭,鄭禹才接著說道:「我讓人調查了沈清舟,本想著找找他的弱點,出一口惡氣,最重要的是還能噁心噁心你,畢竟當年你十八的時候可就下過我的面子。這一調查沒想到調查出了個不得了的東西,沈清舟居然有一個女兒,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還不至於去動一個半大的孩子。」
看到顧衡拿著一種仿佛他已經犯罪的眼神看著他,鄭禹有些無語,但還是沒有停的講道:「經過深入的調查,我發現沈清舟的女兒有愛滋,說實在的當時我有些害怕,畢竟我們接過吻,雖然知道這樣不會被傳染,但還是會害怕不是嗎?我相信你也有過這樣的感覺,當時我以為沈清舟也有愛滋,就讓人查的更細了些,結果發現女兒是沈清舟收養的。」
「得到這樣的消息我有些驚訝,畢竟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去收養一個與我無關的孩子,甚至還是一個一生下來就有愛滋病的孩子,還養了這麼多年,花光了自己的錢,在我看來沈清舟有點兒蠢,但我也挺佩服他這樣的行為的,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聽鄭禹說完,顧衡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你便幫了沈清舟,你覺得我會信嗎?」
「信不信隨你,」鄭禹無所謂的聳聳肩,「我又不像你們,我在變成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之前是以講道義為生的。」
「你說了這麼多究竟想說些什麼?」顧衡皺起的眉頭一直都沒有放下過,他發現自己只要一牽扯到關於沈清舟的人和事,他就什麼都搞不懂了。
「沒什麼。」鄭禹忽的嘆了一口氣,「只是想說,以後你跟沈清舟無論怎麼樣,都好好過吧,你們都是什麼都沒有的人了。」
這話說的有些唏噓的意味在裡面,顧衡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鄭禹也不再說話,一時間空曠的葬禮上只剩下了楊姐的哭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姐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下來,顧衡見此才走上前去跟她打了個招呼。
楊姐對著顧衡點了點頭,道:「去跟春草說說話吧,他最喜歡你了。」
這時候,顧衡才走到了春草的牌位之前。
他沒有看到春草最後一眼,因為春草已經火化了,留給他的只有一個小小的,卻裝著一個生命的骨灰盒。
顧衡最後所看到的,只有春草的黑白照片,孤零零的、死氣沉沉的掛在那裡。
他忽然有一種不真實感,他什麼都沒有見到卻被告知一個鮮活的生命已經逝去,這給他的感覺簡直虛假至極!可是楊姐已經哭腫了的眼圈和沈清舟赤紅的眼睛卻在訴說著春草的逝去是事實。
葬禮上的人都在沉默著,他們留下了足夠的時間給顧衡去反應過來,可是顧衡過了半天還是愣愣的看著春草的照片,沒什麼言語。
正在楊姐當他是太傷心準備開口安慰他的時候,顧衡猛地開口說話了。
「對不起……」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不知道是說給誰聽,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有沈清舟聽懂了。
顧衡在道歉,為了自己知道春草生的是什麼病後對她有些疏離而道歉,為了春草住院直到離世之間沒有過來陪伴過她而道歉。
這歉不該他道的,該道歉的明明是沈清舟自己才對。
然而此時的顧衡根本不知道沈清舟的心理活動,他只是看著沉默的,永遠無法再說話的春草而感到不適應。
再也沒有一個天真爛漫的小朋友會蹦蹦跳跳的衝著他跑過來沒大沒小的對他喊著「顧公主」了,更沒有人會跟他分享自己的秘密並且用小朋友獨有的方式安慰他了,猛地,顧衡一下子就意識到,春草真的不再了。
他在難過,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讓人看起來覺得有些薄情。
時間終歸是有限的,沒有人可以一直等著顧衡在照片前回憶過去,那一個小小的卻裝著一個人的骨灰盒,終究是要入土的。
春草就葬在她母親的旁邊,兩個人的笑容都是一樣的燦爛,甜的像是被炙烤過的棉花糖,讓人一看就心生甜蜜。
春草跟她母親長得很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沒有一點兒所謂他父親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