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士朗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之后,他看上去特别疲惫,身心俱疲的那种。从嫆嫆用眼神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一笑,去次卧检查了床体是否安装牢固后就要走。
“喝碗粥吧!”从嫆嫆说着将一碗八宝粥放到了餐桌上,“晚饭时熬的,熬多了,不嫌弃是剩的吧?”
秦士朗用笑容告诉从嫆嫆他不但不嫌弃还很感动,拉过椅子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丁果用手撑着脑袋看他,似笑非笑地问:“表哥,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吧?”
秦士朗不理丁果。从嫆嫆脚一伸在餐桌下踹了丁果一脚,丁果吃痛,不依不饶地又说:“我说这么小的餐桌你怎么配了三把椅子,感情是给自己留了一把啊!”
秦士朗喝完了一碗粥,这才抬头看丁果:“不,第三把椅子是给你留的,谁让你老赖在这!”
丁果笑得更欢了:“我不赖在这你哪来的借口总往这跑?”
从嫆嫆听不下去了,起身要走。
丁果隔着桌子一把拉住她,一本正经地说:“我走,我没眼力见儿,你俩聊。”
从嫆嫆翻白眼,刚要说什么被秦士朗打断了。
秦士朗对丁果说:“你快回房间吧,我真有事儿要跟从老师谈。”
丁果的表情立马丰富起来,浮夸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她走到房间门口回头小声喊:“好好聊啊,聊久一些,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秦士朗面无表情地盯着丁果,等她进了房间才去看从嫆嫆。
从嫆嫆冲秦士朗一笑,也不知道他要谈什么,心却没缘由地突突跳了起来。
秦士朗沉默片刻开了口:“今天秦町给我打电话,说大苗一心盼着丁果和白子林离婚,还说白子林废柴。”
原来是谈这个。从嫆嫆定定神,暗笑自己莫名其妙,然后回答:“我听丁果说了。自从上次白子林把大苗偷偷带走,大苗变了许多,我建议丁果带大苗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她同意了。”
“嗯。”秦士朗又没了声响,片刻之后,他说,“我在想,秦町为什么要特意打电话告诉我这些。”
从嫆嫆没听懂。
秦士朗低垂着头,密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或许,在他的眼里,我也是个废柴吧?”
这一点从嫆嫆倒没想过,赶忙安慰秦士朗:“不能吧?或许秦町只是担心大苗。”
秦士朗不善言辞但却非常敏感。秦町给他打电话说“废柴”那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他没有听错。这两个字已经在他的耳边盘桓了几个小时,从理解它的字面意思到猜测它的深层含义,每想一次,他便会心惊一次。秦士朗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在孩子心目中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存在,以为他的任务就是满足孩子生活和教育需求就够了,第一次,他有些明白从嫆嫆所说的“与孩子有效沟通也很重要”的意义了。
榜样的作用。这就是秦士朗由“废柴”两个字读出来的另一层含义。
“从老师,你说,我这个年龄还能去创业吗?”
“为什么不能?”
“我曾经想过,那些拆迁款足够秦町上学、结婚买婚房用,我们家日常开销我的工资也够了。安逸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但也没什么好的。这些天我总往你这跑,看到在你的带动下丁果也开始积极面对生活,我一个大男人突然觉得有些惭愧。”秦士朗看向从嫆嫆,似乎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
从嫆嫆没有多想,说:“你有没有想过和秦町谈谈?听听他的想法。”
听到这句话,秦士朗的第一反应还是“毛孩子懂什么”,但很快,他想起正是这个毛孩子提醒了他。秦士朗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听听孩子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能把你们谈的内容和结果告诉我吗?”
秦士朗看着从嫆嫆,嘴角缓缓弯起,他的眼睛里似乎有光在闪:“当然。”
从嫆嫆似乎很喜欢她的火山泥面膜,每次秦士朗晚上去她家,总能看到那张灰乎乎的脸。
“你刚下班?”从嫆嫆看着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到9:4o。
秦士朗站在门口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太晚了,打扰你了吗?”
从嫆嫆赶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多好。赶紧进来吧!”
“丁果和孩子们呢?”
“丁果今天出去找工作累坏了,和孩子们早早就睡了,在房间里。”
秦士朗进屋,关上门,将手里打包的餐盒放到桌上:“饿么,想不想再吃点?”
从嫆嫆冲进厨房拿了两套餐具,将其中一套递给秦士朗:“怎么办,我是易胖体质,吃夜宵我会肥死。”
秦士朗面对从嫆嫆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有些腼腆和紧张但更多的是温暖。他说:“这个是我下班后单独给你做的,热量高的食材和调料我都没放。”
“那就好!”从嫆嫆笑得特别灿烂。
“不过吃完不要立刻睡觉,容易消化不良。”
从嫆嫆的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漫不经心的说:“那你陪我聊天好了。”
秦士朗深深地看一眼忙着大快朵颐的从嫆嫆,笑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