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从嫆嫆和丁果这样的人都很吃这一套。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女孩要懂事,不能让父母操心,长大了不能让婆家的人操心。她们被洗脑了,真的就很懂事,懂事到毫无原则,懂事到遇到了委屈不会去反抗只能让自己更委屈。丁果心灰意冷的时候说这是宿命,从嫆嫆不认同,但她也没有打败宿命的勇气,毕竟她自己还没能从漩涡中挣扎出来。
丁果看着门口的方向:“这也是个可怜人。我没跟你说过吧,我有个诈骗犯姨夫,如果不是为了替他还债,以我哥的成绩考个重点大学根本不是问题。可他在高考前夕烧掉了所有的书,选择去当学徒做厨师。你知道他为什么选这一行吗?”
丁果从来没有说起秦士朗的事,也没机会说起。从嫆嫆回过神难掩惊讶,但很快找到了重点:“因为厨师不会饿死。”
丁果惊讶地看着从嫆嫆:“你怎么知道?”
从嫆嫆歪头一想:“父亲锒铛入狱,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没有了经济来源,一个原本前途无量的少年,选择踏入社会。为了替父还债,他肯定受过很多苦,被债主骂是家常便饭,有的时候甚至还是挨打、忍饥挨饿。十八九岁的少年迅长大,学会了沉默和思考,他要先保证自己先不倒下,然后才可以保护母亲,替父赎罪。我说的对吧?”
丁果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看到从嫆嫆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不是同情,更多的却是理解。丁果好像看到一束光射到了门外的秦士朗身上,而这样的光,她的身上也曾经出现过。
丁果决定暂时放下大苗,先找到工作。她和从嫆嫆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写了一份华丽的简历,并投在了各大招聘网站。很快,她收到了邀请,而且还不止一个,其中有一个公司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企业。无人问津的顾虑暂时放下了,简单交流后,丁果根据面试时间安排好四天的行程,雄心勃勃地准备迎接她的事业第二春。
站在高耸的写字楼前,一身正装的丁果耳畔回荡着从嫆嫆的叮嘱:“基层做起也不怕,忘掉之前的华丽经历,那只是你重新开始的敲门砖,与你之后的工作一点关系都没有。”丁果觉得从嫆嫆说得很有道理,毕竟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工作了,无论以前多辉煌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她必须要把自己沉到底,才能有机会以更好的姿态浮出水面。
可是,沉到底的丁果并没有得到青睐,相比起之前的工作经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更在意的是她的家庭。
丁果刚要准备拿出她的敲门砖,还没亮出来,便有一位和蔼可亲的知心姐姐笑容可掬地问她:“你有孩子了吗?”
“有。”
“几个?”
“两个。”
“哦,挺有勇气,看来你先生家条件不错。既然条件不错,为什么还要出来工作呢,看你的年龄孩子应该不大吧,几岁?”
丁果想了一下将回答的顺序稍作改变:“我大儿子六岁,小女儿三岁。我工作与先生家条件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实现……”
“自己的价值,或者梦想?”知心姐姐打断了丁果的话,“你工作,孩子谁带?”
丁果的嘴唇动了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知心姐姐继续说道:“或者你可以告诉我孩子由老人来带,但老人年纪大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意外,到时候你势必会为了老人和孩子影响工作。”
你他妈咒我呢?丁果觉得这位姐姐一点都不和蔼了,要命的是她说的都是现实。丁果觉得自己要败下阵来了,面试前做的心理建设在一点点崩塌,马上就要溃不成军。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平衡你的家庭和工作?”
丁果平衡不了,因为她是女儿是儿媳还是一个妈妈。
话说到这里丁果心里很明白,这个工作已经黄了。黄了就黄了吧,也不是所有的公司都这副德行,只不过,也不能白黄。她兀自强撑着,问:“可以请教一下您是怎么平衡的吗?”
知心姐姐笑了,双手抱臂,缓缓地靠在了椅子上:“女人拼事业,就不要想什么家庭。不瞒你说,我没结婚,也没孩子,所以,全无顾虑。我们公司一个萝卜一个坑,所有的岗位都没有替补,必须要求工作人员全力以赴。我认为,你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你不结婚还有理了,哪来的骄傲?!
丁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自己已经恢复到刚进门的样子,说:“我认为人类头等大事是繁衍生息,工作只是一种生存工具。我承认,您说得对,也许我没有办法完全投入到工作中,因为我有家庭和孩子的羁绊,但你并不能由此断定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这样太武断。您也是女人,事业成功光鲜亮丽真的很让人羡慕,我衷心希望工作就是您的全部,不然,我怕总有一天您会后悔今天的骄傲。”
丁果走得很潇洒,尽管她被现实狠狠地打击到了。
接下来的几个公司大同小异,总会先询问她的家庭,丁果全部据实回答,而造成的后果是,她被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