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衢回宫不久后,就被告知,长春宫太后有事商议。
殷衢心下微沉,但是他面上丝毫不显,他从容到了长春宫,一路走得飞快。
他看到赵太后端坐堂上,周围只留心腹宫人。殷衢脚步依旧不停,急缓与步子大小不变分毫,他向赵太后躬身行礼,问道“母后今日身子可好”
赵太后没有和他寒暄客气,敛了神色,说道“衢儿,今日你是怎么了早朝竟然旷了去,听人说,你是去了顾府”
殷衢微微一僵,目光在身侧一扫,宫人已经战战兢兢。
赵太后却道“你不必看他们,哀家是你母后,你要连哀家都防备着吗”
殷衢笑道“儿子不敢,只是怕乾清宫人瞎嚼舌根,让母后忧心。”
赵太后叹一口气“先不管你宫里人,你说说,顾氏女是怎么一回事哀家原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有想到却勾得你这样一副轻狂样子,听说在平凉府的时候,你就和她颇为亲密”
殷衢只能说道“母后,那都是谣言。”
赵太后说道“不管是不是谣言,如今顾氏女和卫陵有了婚约,那自然是做不了你的皇后。”
殷衢猛地抬头“母后,他们哪里有什么婚约。”
赵太后说“你不必说了,虽然你是天子,可是天子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她打量了殷衢的神色,说道,“就算你用人君的身份逼迫臣子相让,别忘了,卫陵是李贵太妃的义子,你连长辈也不放在眼里吗”
殷衢沉默了一会,说道“儿子会说服长辈的。”
赵太后拍了案几,怒道“你这样肆意妄为,是不怕被臣子指着脊梁骨骂吗”
殷衢变了神色。
赵太后默然看了他半晌,说道“慈宁宫那位已经将许家幼女接进了宫,还有安国公府的两位,不日也要进宫,哀家决定了,就让富平侯府的李缨,还有妗儿一同入宫。”
殷衢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只是轻轻一笑“母后,从前后宫许氏专权,朕做事无法放开手脚,如今,朕以为正是可以不为后宫忧心的时候,母后为何要逼儿子,儿子以为母子连心,母亲会理解的。”
赵太后听到这一番话,忽地一怔忪。
她叹了一口,退了一步说道“也罢,只要你能说动李贵太妃,不要伤及我与她的故人情谊,我就许顾氏女进宫,至于今后的事,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殷衢肃然道“多谢母后。”
殷衢面色如常一直走出了长春宫,等到看不见长春宫人,才冷下了脸。
宫道两侧的宫人见皇帝猛地走了过来,避让不及,只能纷纷跪下。
殷衢在宫道上站了片刻,直到冷风吹凉了他的身躯,他才缓步向前走去。
隔日的早朝似乎一切如常,但是殷衢不会没有注意到,底下臣子肃然表情下的隐晦的好奇眼神,殷衢有些烦躁。
这烦躁在户部侍郎方大人进言立后一事时达到顶峰。
立许氏女
开什么玩笑。
下朝之后,长春宫的徐嬷嬷亲自到乾清宫来了,徐嬷嬷低腰说道“太后娘娘有事要同陛下谈谈。”
殷衢拧了拧眉心,对着赵太后身边的旧人依旧客气又礼待“朕稍后就去。”
殷衢走进殿内,看见赵太后案几上摆着一小摞书,殷衢低头思索了一下,没有猜出来究竟。
“母后。”依旧是平常的问候,仿佛昨日的争吵不复存在。
赵太后其实也有些厌倦拿着一件事来来回回地说,只不过看了这些东西,她不得不说。
赵太后说“看看。”
殷衢坐下,略微翻动书页,就开始皱起了眉头。
才一天工夫,民间竟然就出了话本,当然是隐去了朝代,编排出君夺臣妻的故事。
殷衢将这些书往后一扔,吩咐道“张福山,将这些烧了,不要污了太后尊眼。”
赵太后叹了一口气“你呀。”
她又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李贵太妃来信,说卫陵和顾氏女是难得的佳儿佳妇,特意来求皇帝你赐婚,她也说了,就算不赐婚,他们婚约也不会断的,总不能让皇帝每时每刻盯着不让下聘吧。”
殷衢默默将信件折了,收进袖子里,说道“母后不必忧心,这件事朕来解决,只要母后肯信,儿子不会做错事就行。”
赵太后说“正是因为你往常从不荒唐,这一回哀家才由着你,若是你真的要胡闹,哀家也不能任由你去闹。”
殷衢恭敬说道“母后放心。”
在长春宫,母子二人用了一顿简单的饭,再不提立后的事情,默契地开始闲话家常,倒是其乐融融。
殷衢回到乾清宫,问张福山道“武襄侯府有什么动静”
张福山暗暗哀叹一声,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卫将军又去了顾府,说是李贵太妃身子不好,想要见见公主、啊不,见顾姑娘,于是顾姑娘只能一同去了。”
张福山本以为殷衢会面色不豫,却没想到殷衢看起来却很是淡然。
“一家有女百家求,应该的。”
张福山疑惑问道“陛下有了万全之策”
殷衢无奈含笑摇头“不过是讨好岳母,”然后他的神色转为严肃起来,“顾家当年的惨案,朕念及明鸾,不肯将实情告诉她,可是对李贵太妃,却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若她真是为了明鸾好,她应该放弃原本的想法才对。”
张福山对殷衢的前一句话很是不以为然,陛下再怎么讨好岳母,怎能比得上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