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他恍惚以为自己已经爬到了那个普通人面前,诘问对方:“凭什么?这是我的灵魂伴侣——还给我。”
又哀哀地求:“求求你……求求你,将我命定的哨兵,还给我。”
疼得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没有。
或者昏迷的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可是到了光阴冢外,几近枯竭的精神力网又重涌入了涓涓细流……当他被叶天宸迫不及待地丢在了地上,像丢一件大型累赘,曾经与他精神共鸣的黑暗哨兵对此毫不在意,迈动脚步即要离开,而后去而复返,在他燃起些微希冀之时,黑哨蹲下,在他耳际轻轻说了一番话: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如你自诩……你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所谓上天赐给我的灵魂伴侣?那么,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心底,我的灵魂深处,到底渴求着什么,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而我……最恨的是什么。”
字字诛心。
淳于彦紧紧闭着眼睛,睫羽轻颤,似要滚出泪水。
黑哨似乎由此认识到了自己的残忍,可他仅仅顿了顿,便继续了自己未尽的话语:“……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遇到彼此。请你……好自为之。后会无期,再也不见。”
那一滴泪水,终究落了下来。
然而无人可掬。
它洇入了雪下的细沙中,了无痕迹。如同淳于彦堪堪探出的手,来不及触碰,便只能垂落。
身畔那脆弱而稀薄的共感,拢起了一捧黯然的哀伤。那是他伊宁塔sg医院的同伴们,同为医疗队的向导,用他们有限的精神力给他的精神壁垒做一个粗浅的紧急修复。一个信号放大装置被放到了他的手中,开启了,像一个顽强的支架,撑起了布满了碎痕的壁垒,一层层柔而暖的白光从上浅浅游过。
——“太可怜了……”
——“还是没有绑定……”
——“为什么——为什么小彦这么好的向导……”
黯淡的视界之中,一团团或大或小的光团交流着细碎的共感。
淳于彦浸在这家人般的关怀中,听见身旁的同伴轻轻叹了口气。
“……”
为我感到遗憾么?
他轻轻地出了自己的想法。
同伴说:“小彦啊……”……
同伴说:“小彦啊……”
未来得及传递什么思绪,便被一团蛮横的意识打断了。
一个居高临下的女声从他头顶炸开。
“废物。”
淳于彦勉强睁开了眼皮,毫无意外地看见了双手叉腰的刘美和。
女向导披散着一头大波浪,梢上跳动着阳光的微澜。而她面无表情,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淳于彦嘴角微勾,给了一点疲惫至极的笑。
那笑里有点释然,又透了点解脱。
接着他张口,说出了他到达光阴冢外的第一句话:
“叛徒。”
近了。
渐渐近了。
尽管对于常人而言,沙漠里许多时候对于距离感的判断,往往只是一种错觉。那些看起来很近的沙丘,其实离得很远,那些近在咫尺的绿洲,不过海市蜃楼。但在脱离了光阴冢的力量禁锢后,赵明轩也不免产生了一种,下一秒就能触碰到肖少华的错觉。
一架航拍的直升机从上空掠过,螺旋桨与空气摩擦,呼啸着出了隆隆巨响。
几台小型探索机器人正滚动着轮子,沿着沙丘往光阴冢消失的地方进行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