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轩说:“慢——”
叶天宸这个行动派,已经按下了接听。
“辍
一道尖锐刺耳的电流噪声瞬间就让陵墓中的三个人起了一后背白毛汗。
这个音效实在太有恐怖片的氛围了,于欣本能就捂住了耳朵,保护她因过于敏锐而脆弱的听觉。
而这可怕的电流音持续了将近半分钟,几要淹没整条墓道,就跟无数玻璃碎渣刮过黑板似的,待它稍稍缓落,在场的三名哨兵还能听见自己的嗡嗡耳鸣。
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了,由于过于严重的干扰,混在沙沙杂音中,忽长忽短,还隔着不明回音,像个病入膏肓者的临终之言,显得格外不清晰,格外不真切:“赵明轩,我是肖少华。……如果你能听到我的声音,请马上回答你们所在的空间情况,长宽高或海拔面积,引力常数、土地、水、大气,自然环境、时区位置等。”
肖少华的声音,那就算把它彻底折腾成了变形的电子音,赵明轩也能听出来。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几近力竭的黑哨一下拔地而起,抢回自己的手机,如获至宝,“少华!”
对面没有回答,仅剩下沙沙噪音。但赵明轩已找回了狂喜之后的理智,所以他也没有耽搁任何时间,直接就此汇报起来。
图开沙漠,临时指挥所内。
“c3-u28光子,关联态模拟完成,联合测量加载中,已送65%……75%……”
“信息提取确认,正在解析。”
“主任,b组11个锚点已经统计完毕,没有现目标。”
人工智能的声音,技术员的声音,研究员的声音,交织在小小的空间里,交汇着巨大的焦灼。吴靖峰站在一旁,快记录着反馈结果。
赵明轩无意间捅下的“娄子”,他们还在收拾——过去一个小时,肖少华开了个五分钟的小会,核心意思非常简洁明了,用吴靖峰的常识理解就是:
既然叶天宸他向导还活着,他们的精神链接也还在,一对虚光子坍缩了,那就再找一对做联合测量。怎么找呢?你丫不是断网了吗?你丫不是死活不肯接有线网吗?没事,咱就用无线网。一开机就自动连接的那种,不肯接是吧?弹窗弹死你。
于是被后世诸多生物物理学家评价为“简单粗暴、丧心病狂”的单向跃维通信就这么上了线。由于sgda残余的轨迹衰退非常严重,肖少华就改了思路,不用它直接搭桥了,分八组,用它做一个短距的跳板,类似路由器隔了几堵墙,我屋就收不到信号了,要挂一个无线增强器。……
于是被后世诸多生物物理学家评价为“简单粗暴、丧心病狂”的单向跃维通信就这么上了线。由于sgda残余的轨迹衰退非常严重,肖少华就改了思路,不用它直接搭桥了,分八组,用它做一个短距的跳板,类似路由器隔了几堵墙,我屋就收不到信号了,要挂一个无线增强器。
当然,介质还是偏振光子。根据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你测得准度,就测不准位置,反之亦然,能量越大,量子就越容易受到干扰,重要的是稳定。为了减缓轨迹衰退的度,他一口气管当地塔征用了数十个专用于向导精神力网的信号放大器,这还不够,当地sg学院、实验室、专柜,能借的都借了,能买的也买了,也就是好大一开销,加起来近两百个信号放大器,后续还有源源不断送来的,他几乎一口气将这座城市的信号放大器全搬空了,如果不是嫌邻市略远,一来一回就要两个小时,恐怕吴靖峰还得找台货车。密密麻麻的信号放大器铺在了沙漠上,远远望去,恍惚成了一片粼光闪闪的太阳能电板之海。
而这八组sgda残余轨迹,除了充当跳板,也对应需要手动排查的锚点,每组五到十五个锚点不等,现在测了十七个,已经过了一个小时,还剩下八十多个,用吴靖峰的话说,那就是一名准备远程入侵的黑客,现他设为目标的那台电脑,藏在一百来个ip里,大家还长得特别像!入口界面都几乎一模一样。换成专业术语:干扰太严重了,背景噪波都差不多。
技术员们拿到任务列表,均不由地倒抽一口凉气。有一位老专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被肖少华及时安抚了。因为他说:“不做深入解析,没时间。我们直接走联合测量,信息包就用核心问话,技术员等十分钟收取反馈,我们展开下一组,你们分析上一组。”
谈有为听明白了:“就是天文学那帮家伙朝外星人喊话的路子吧?”
一个小年轻补了句:“还被整成了流水线。”
于是一溜搞量子生物学的科研人员莫名笑成了傻x。
吴靖峰趁计算机加载的几秒间,迅偷瞄了一眼倒计时,已经过了时限二十多分钟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三局的人还没有来,昨个儿大半夜一落地就跟催命似的逼肖少华签了文件,现在却连影儿都没露。他有些不安,也没法分心去想更多,只好本能地祈祷那帮人来的越晚越好。
赵明轩的声音就在这时从一堆噪波里被找到了,说起来还是拜他那个一直戴着的手环所赐,虽然也是关联着量子通讯卫星,但这对人工创建的粒子纠缠脆多了,一进入“那边”就退相干,即嗝屁了。可不知为何,这回负责测量这组的技术员又在干涉图形上见到了它的身姿,尽管足足延迟了十分钟——
技术员没去管为什么延迟,为什么听不到人类的具体声波,只是报:“现目标!”
肖少华马上过来了,“分组解析噪音源,快排除干扰。”
所有人员各就各位。吴靖峰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集体作业。就仿佛在修复一张被损坏了又覆盖了太多次的名画,一层层揭开上面斑驳的陈漆、劣质的油脂、脏污的颜料,一点点清除不属于画本身的触、碎屑,再将那些被抠空划破的痕迹一步步补全,填上原有的饱满肌理、明暗色泽。
他蓦地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肖少华指定让赵明轩回答,因过去几个月针对对方的感官研究,那一天天的生理数据记录,肖少华对赵明轩的声音波形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
“……一座名叫……光阴冢……陵墓,墓型为……目测墓高……与外界时间流……”
黑哨的声音断断续续,中间好多词就跟被鬼吃了似的,为此肖少华直接上手调频了,刚调了o。ooo18,勉强能听清一点音,就下令谁也不准再动了。……
黑哨的声音断断续续,中间好多词就跟被鬼吃了似的,为此肖少华直接上手调频了,刚调了o。ooo18,勉强能听清一点音,就下令谁也不准再动了。
这情形,如果放日常生活里,那估计相当常见——一对异地的小情侣煲个电话粥,一个轻声细语,清晰可闻,一个吼破天了,静谧感人,哥们气得撂了线,一路骂着运营商冲出了家门,一看:噢,原来是他上周投诉的那个基站被拆了。
可惜一竿子科学家现在谁也没闲心去畅想日常,人人眼底两抹青黛,面色差的跟鬼一样,他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地听,神情肃穆又激动,生怕错过一个字般。负责转译声波内容的技术员拿着光电,目光跟着光标浮出的文字一寸寸地挪,一字字地纠,犹若大姑娘绣花似的小心翼翼。指挥所里,怕是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直到系统出嘀嘀警示音:又一个粒子加器被烧掉了。
接了肖少华一个眼神,吴靖峰认命去找人换设备了。加载了过多信号放大器,这回真的是字字千金了,十分钟烧掉一个加器,饶是今年拿到不少项目经费,这开销也花得实验室主任秘书心口肉疼。
待他回到指挥所,众人已开始就赵明轩的答话内容一边商讨应对布置,一边提出疑点。
“为什么会是一个陵墓的结构?”
“没有光,封闭式空间?”
“那空气从何而来?”
“十倍的时间流差是怎么回事?”学物理出身的谈有为心念一转道,“莫非是快慢钟效应?”
“不,不对,”有人当即反驳了,“时间膨胀只有在接近光时才会生,难道谈师兄你认为这个空间是以光在移动?”说着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傅立叶变换函数图。
“莫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又有人提出了的看法,“所谓的‘光阴冢’是类似于低光的黑洞环境,其间光被巨大的引力场吸住了,无法从中逃逸,导致看起来像是一切静止了?”
“不对不对,”不同意见马上来了,“如果是这样,人在这种巨大的引力场中,就好像陷进了流沙沼泽,动作缓慢,举步维艰,你看刚刚赵大校说的哪一句提到了这一点?”
“扯淡吧你,你是在视界之外才会觉得人动作缓慢、举步维艰,”那人反对道,“视界之内的人如果没有参照物,根本不会觉得自己的度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