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是云岚城有数的巨贾,但在十年前盛家当家老爷和夫人在外地运货时被匪徒所杀,夫妻二人俱是身亡,消息传到云岚城,久病本就身体不好的盛老夫人惊闻之下一命呜呼,偌大的盛家只有几个孩子在。
盛家这一代还没有男丁,最大的大小姐也不过年芳十四,旁支不怀好意,外界虎视眈眈,盛珍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顶起了门户。
盛珍立誓不嫁,将几个妹妹分别送走,在一些忠心耿耿的盛家老仆的帮助下苦苦支撑,直到三年后才渐有起色,之后七年,盛家逐渐恢复了原来光景,甚至过之前,如今的盛家隐隐有云岚第一商户的风头。
富而无权必招觊觎,盛家虽富,但盛珍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她打点官场关系,赞助贫苦学子,更不忘帮助乡民。
邓戚就是盛珍投资的一个贫困学子,他是云岚城本地人,下面的人在送一些物资到乡下时听到了邓戚的名声,知道自家主子有意帮助一些家境贫寒的学子,故而在复命的时候提了一句。
之后便是盛珍派人查探实情,确认邓戚确实是个有才华的人后便按照惯例给了他些帮助。
盛珍不指望自己投资的所有人都能成才,也不指望他们都会记得盛家的恩,但只要其中出现一个就够了,那样盛家就不再是毫无依靠。
花钱打点的关系远比不上恩情,盛珍是这样打算的,她计划的也很好,但无奈运气不好。
安然将记录着邓戚言行举止的册子拿到手上细看,邓戚的确是有个才华的,年不过弱冠,已经中了举人,虽说名次不高,但想想他的年纪,也称得上年轻俊杰。
邓戚中举不久盛珍就为他和盛惜举办的昏礼,盛惜是盛珍的二妹妹,姨娘早逝,自幼养在盛夫人膝下,是盛珍最宠爱的一个妹妹。
但就是盛珍最疼爱的这个妹妹,在成亲当天给盛珍送上了一个藏毒的荷包。
盛珍的身体这些年劳累早就到了极限,她一个女子还是年纪轻轻,为了生意夜不能寐左奔右走,身体早就垮了,盛惜送来的荷包是极为缓慢需要时日积累才会作的毒,但对盛珍已经到了极限的身体而言正是最后一推。
盛珍喝完邓戚的敬酒后就吐了血,她还有意识,立刻请来了府医。
府医是一名有神医之称的老大夫,几年前受了她的恩惠,看出她半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自请来当她的府医。
老大夫一进来二话不说就扯下了她腰间刚挂上不久的荷包,摔在地上暴跳如雷,“老夫这才半天没跟着你,你让谁进身了是谁”
他老人家早就知道盛珍的身体快不成了,一直劝着让她赶紧把手里的事情都给扔了,那样说不定还能活过两年。
她的身体是半点刺激都受不得了。
老大夫一股脑用上了好些珍贵药材,好歹吊着她半条命,就是这半条命,让盛珍等到了手下的调查结果。
半天时间,查一个闺阁里的小姑娘,太容易了。
荷包从选色到针线,再到里面放进的每一样东西,全都是盛惜自己做的,半点不假手于人。
盛珍想要骗自己说是别人借了盛惜的手都不能,她能从纤弱少女走到如今的盛家主,聪明与理智一点都不缺,正因此,她才很清楚的知道要害她的人是盛惜。
她疼爱了多年几乎要把唯一的温情都给了的盛惜。
可惜她没有时间去惩罚盛惜,不甘让她等来了安然。
书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药香先人一步飘了进来,安然抬起头,果然看到是老大夫。盛珍的书房只有两个人可以随意进出。一个是与盛家没有多少利益纠葛的老大夫,一个是盛珍最宠爱的盛惜。
老大夫瞪着一双眼看完书房,满意点了点头“好在你还没彻底昏头。”
他是怕盛珍顾念旧情,或者说根本不信是盛惜害了她。
安然唤了声“秦老。”装作没听懂他刚才的话的意思。
老大夫姓秦,秦大夫捋了把胡须,没再说什么,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示意她伸手。
安然很配合的伸出手,秦大夫两根手指搭在她腕上,眉头缓缓松开,挑了挑眉道,“丫头恢复的还成。”
刚说完他就拉下脸,强调道“但也只是死不了,丫头要是还想活着就让自己清闲点”他可是听说这丫头又见了掌柜,这才刚死里逃生几天
整个盛家,或者说整个云岚城,也就秦大夫一人始终唤她丫头,只把她当作年龄可以当他孙女的丫头,而不是那个手段通天的盛家家主。
她含笑道“我相信老爷子您的医术。”
秦大夫白了她一眼,这种奉承话他老人家听多了,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神医也救不了想死的人,”骂了她一句,秦大夫又问“你那个妹妹准备什么时候处置”
他对盛惜可没什么好感,一个小姑娘心眼忒多,他老人家不排斥心眼多的姑娘家,心眼不多不聪明,可他讨厌心眼不用在正道上的小姑娘。
尤其是那丫头眼睛快长到了天上去,每次见他一口一个秦爷爷的喊,却半点没喊到心里去,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丫头背后喊他老头子,他老人家可是很记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