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黑气的海吹纱机械地重复着治疗过程,每次叼着金针停在伤口上等待药汁浸染完全时,都会放空自己,想些其他的事。
但无论想什么,最终她都会忍不住,看向陷在病床里,如玻璃一样脆的狐狸精。
狐狸精眼睫细长,沿着眼睛的弧度,最终在眼尾投射下浓艳的阴影,他的睡颜蒙着一层破碎感,微蹙着眉。
海吹纱就也蹙起眉,之后胡思乱想起来。
不修媚术的狐狸,其实比修了媚术的更致命。
可能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越是不媚不动声色,就越能引人注意,想来这就是修行的最高境界。
没想到,这个病恹恹又毫无魅感,清新正直的狐狸精,竟然是狐狸精中的极致。
海吹纱悟了。
她最后一次把金针抵在夷光的伤口处,心中又想,应该是没用吧。
后背似羽毛轻扫,海吹纱一颤,余光看去,夷光耷拉在床边的一条尾巴慢慢游动着,轻轻推着她。
她抬眼,恰巧见夷光睫毛颤动,慢慢睁开眼。
他这个时候的眼眸,最是漂亮,因为光碎在里面,蒙着层迷蒙的雾,又一瞬间,能窥到眸光中的脆弱。
海吹纱愣了会儿,大脑一片空白时,不忘错眼看时间。
好家伙,一针镇定,竟然维持不到二十分钟。
海吹纱放下他的手臂,收针。
夷光抬手盯着那道水光粼粼的伤口看,苍白着脸笑“不是怨咒。”
海吹纱彻底丧气,连马医生都受到了打击,无声地合上医典,揉搓着鼻梁。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夷光不忘礼貌道谢。
海吹纱晚饭没吃,因为吃不下。
她很容易被挫败感击溃,此时此刻,她在值班室里生闷气。
胡乱翻了几页医典,也没看进去多少。
她瘫在椅子上绕着工作证的挂绳,无论在想什么,最终大脑还是会切回夷光睁眼的那一幕。
她心中乱糟糟一片,中间孤零零站着她自己,手足无措又焦急。
电话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是梅典院长,懒得接。
震动了三次后,一条语音消息来。
海吹纱点开,梅典说“小纱呀,明天你段阿姨的侄子来启明,我安排他到西院见见你。”
段阿姨是梅典的第二任老婆。
也就是说,这个姓段的侄子,四舍五入,勉强算梅家人。
海吹纱想骂人,但极好的涵养让她忍住了。
直到梅典来第二条语音“小纱呀,努力努力,今年成,明年就能有孩子,三年抱俩,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咱们也算后继有人嘛。”
海吹纱猛地站起来,踹了一脚桌子。
她小声骂了句,因为语言过于粗鲁,还本能地红了耳朵。
桌子是上好的黄花梨,稳稳当当仿佛扎根在地面上,纹丝不动。
海吹纱,脚趾麻。
她索性换鞋换衣服回家睡觉。
刚刚脱去白大褂,值班室的门就被夷光用尾巴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