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擎仿佛有些意外,他性子寡淡,嘴上虽未曾说话,却抬眼多往菱儿手上那食盒上瞧了一眼。
殷离见状,立即冲菱儿道“有劳纪姑娘了。”
说罢,从菱儿手中将食盒接了来。
菱儿见大公子将东西收下了,顿时心下一松。
又见这竹林深深,大公子威势逼人,她从前但凡见了这大公子双腿便止不住打颤,自从上一回大公子救了姑娘,纵使心生畏惧,却多了一丝尊敬及感激,只将心里头的敬畏强自压下了,眼下,见大公子将东西收下了,只如获大赦似的,一阵风似的去了。
菱儿走后,殷离提着食盒与灯笼进了竹屋,不消片刻,便提了一盏琉璃灯,及一应茶具器具出来,一一摆放在竹屋前的圆木桩上,大冬日寒气逼人,特意往那木桩子上垫了一块虎皮软垫。
殷离一共跑了三趟,动作有条不紊,这样的流程自老国公过世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重复不下千万遍了,已是十分熟稔。
最后一趟出来时,只见那霍元擎手里拿着书,往殷离手中看了一眼,随即,勉强的将目光收了回,下巴微微绷着,脸上神色一贯僵冷。
“公子,该上药了。”
托盘上摆放着一应药瓶、纱布、剪子,霍元擎微微皱了皱眉,片刻后,淡淡的应了声,随手将一边衣袍半解,一手握着书籍撑在膝盖上,自顾看书。
殷离拿着药瓶来到霍元擎身后,将衣袍挑开,只见那结实肌肉紧绷的后背布满了大片伤痕,全是鞭伤,数十道,一道又一道交织在一块,皮开肉绽,瞧着直触目惊心。
这伤远比臂膀上的剑伤要来的严重、心惊肉跳得多。
殷离轻手轻脚的将药粉撒了上去,只见那背部的肌肉颤了颤,殷离手下一顿,只低声道“公子,您忍着些。”
霍元擎额头隐隐冒了汗,却只轻轻蹙了蹙眉,整个过程没有出一丝声响,只直直盯着手中的书籍瞧着,嘴上淡淡道“无碍。”
殷离动作极为熟稔,这样处理伤口的方式,从跟在公子身边起,早已不知道处理多少回了,主子习惯,他也已习惯了。
国公向来严厉,殷离七岁便跟在霍元擎身边,便已经学着处理过这类伤势了。
这一回,主子插手搅乱了整个京城的局势,便是主子有伤在身,也依然没能躲过那三十鞭。
***
上完药后,殷离将药品等一应东西收拾好了,放进了竹屋,出来时,手上提着那个食盒,只默不作声将里头的腊八粥及三小蝶精致的点心端了出来,见腊八粥有两碗,似乎也将他的那一份备下了,殷离只有些意外,片刻后,冲那霍元擎道“今儿个腊八,这是纪姑娘方才打人送来的,小的瞧着还算入眼,主子晚膳未用,眼下多少用点吧。”
霍元擎抬眸,目光在那碗精致的腊八粥上停了会儿,又将目光投放到旁边的三小碟点心上瞧了一阵,随即嘴角微抽。
眼前那点心是用枣泥、豆沙捏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八仙人,老寿星,罗汉像,这玩意儿,分明是逗小孩的,他三岁时,就曾被祖母抱在怀里逗弄着,指着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玩偶点心,一口一个说教着“这个是老寿星,擎儿,乖孙子,来,跟着祖母念一个”
三岁的霍元擎见了这些,便已知皱着小眉头,觉得着实没趣了。
更何况这会儿
不过,大抵是忆起了儿时难得的温情时刻,霍元擎眼底有片刻的失神。
过了片刻,竟破天荒的端起了那碗腊八粥,见粥面五彩斑斓,瞧着倒是精致干净,霍元擎捏着勺子吃了一口,粥炖烂了,方一入口,就跟冰块见了太阳似的,入口即化,倒也还算可口,就是味道有些甜,霍元擎并爱吃甜食。
不过,许是未用晚膳,不知不觉,这碗腊八粥竟难得见了底,末了,又将目光投放在那点心上。
见那老寿星图像捏得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双眼珠子,分明满目慈祥,可瞧在霍元擎眼里,不知为何,却只觉得那眼珠子似乎在滴溜溜乱转着,活像要从眼圈里转出来似的,霍元擎半眯着眼盯着瞧了许久,忽而伸了筷子过去,将那双眼珠子挑了出来。
殷离“”
***
却说竹奚小筑,纪鸢洗漱好了,披着长坐在了梳妆台前等着,不多时,菱儿便气喘吁吁跑了回来,纪鸢手握着木梳,淡定转身,见菱儿手里的食盒不见了,嘴角微微瞥了瞥,随即,只装作漫不经心问道“那人收下了”
“收下了收下了。”菱儿伸手抚了抚胸口。
纪鸢见她跑得这般急,有些诧异,便问起了,只见菱儿表情惊恐,冲着纪鸢气喘吁吁道“姑娘,您猜奴婢方才在那竹林里瞧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