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笑着的时候，眼底却有着一种很深很深的温柔，
仿佛北极千年呼啸的风雪正萦绕在灵魂深处，隐藏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这一刻，导演易峥也愣住当场，他死死盯着屏幕中的少年。
他曾经无论拍摄多少遍都尤不满意，无论试镜过多少演员都无法达到的效果，
甚至，易导已然认定任何人都无法描摹出而被删掉的画面，如今这一刻，却在少年的身上完美实现了。
在这个故事开拍前，许多人都建议将男孩和海妖的友谊，换作少女和海妖的爱情。
这样会更美。
可易峥全部都拒绝了。
因为他初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那位老人告诉他说，
塞壬有一个深爱的恋人。
只可惜他把她藏得很好，我从未见过，连布下天罗地网的士兵也找不到。
不过他曾经从我这拿走了一个漂亮的红色带，大抵是要送给她吧。
导演恍惚着，忽然听到海妖身下的冰面也出了一声濒死般的哀鸣，
镜头里，天地间无垠的风雪疯狂地乱舞，塞壬在血泊中静静地望着某个方向。
没有挣扎，没有畏惧，没有痛苦，他只是温柔地看着远方的某个人，然后在无数人的哀嚎声中，
葬入深海。
画面的上半部分，是疯狂挣扎着往岸上游去的人群，
而下面，只有美丽不再的海妖缓缓沉落。
破碎的鱼鳞伴随着涌出的鲜血，他的四周漂浮逸散。
就像是一团缓缓陨落的红色珍珠。
干净清澈的海水，晕染开一大片漂亮的红粉。
就像两个世界的分割。
有一种暗般的讽刺和靡丽。
哪怕是曾经拍摄过无数惊世之作的易导，此刻竟是也忍不住激动到满脸涨红
那位老人的故事，易峥并不是唯一的听众。
但大多数人听过之后，也都只是把这当做一段有趣的臆想。
因为曾经也有不少科考人员因为这个故事，使用过无数现代技术搜寻，可他们都不曾找到过。
只有易峥把它改编成了电影剧本，加入了他想表达的主题，也增添了不少激烈的矛盾冲突。
实际上那位老人原本讲述的故事里并没有这么多复杂的东西。
塞壬像是从哪里逃过来的，至少不应该生活在北极。
他有一个深爱的恋人，他把她藏得很好。
即便受了伤，塞壬依旧很漂亮，无论是过分美丽的脸庞，还是只存在于童话里的鱼尾
只是他太凶了，也不会说话，但好在从来不伤人。
老人回忆着，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右腿。
只可惜后来，海妖被士兵带走了，我去拦，被打了一枪，废了一条腿。
不过好在，他最后还是逃到了海里。
也许死了，也许没有。
这么短短几句话，就是那个故事了。
而剧本扩充成现在的模样，只是因为易导想借这个故事给观众看一些东西。
只是看，而并非灌输。
爱情，童真，善良，亲情，信仰以及战争，贪婪，歧视，自私，色欲
美好的，丑恶的，人类身上的东西，通过名为海妖的这个不存在的美丽意向，
于这片纯净无暇的土地上一一呈现。
这才是他想拍的东西。
“咔”
然而，当易峥准备结束这个完美镜头的时候，画面里突然出现了本不应该存在的影子。
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