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好日头。
素云和几个丫鬟守在婚房外,眼瞧着日头出来,从院里的那颗干枯的老银杏树上,慢慢地晒到了屋前的台阶,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屋内昨夜的红蜡早已经燃尽,强烈的光线从那罩下的红色幔帐透进,犹如初升的日头,虽不亮眼,却足以照清幔帐内的一寸一缕。
床上的两人紧闭着眼睛。
却谁也没睡着。
范伸早就醒了,但不敢动,胳膊还被姜姝压在头下。
姜姝也醒了,也没动,如今她整个人都在范伸怀里。
昨夜的酒醒之后,两人今日睁开眼,就知道生了不对,入眼那洞房的一片红晕无一不再提醒他们,昨夜生了什么。
谁也怪不得谁。
都是双方心甘情愿,异常和谐。
都似是烈火遇上了干柴,一点就着,越烧越旺,说过的情话,和做过那些事,谁也不知道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
如今清醒了。
除了身子上的疼痛之外,余下的全是尴尬和自我怀疑。
从睁眼到如今,两人这番不动如山,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
都僵持着,谁也不动。
两人打算好了,往死里熬。
屋外的云素却没有两人能熬,终究没有忍住,轻轻敲了敲门,“世子,夫人”
外头的声音一传进来,两人很有默契的睁开眼睛。
姜姝将身子及时地挪开,范伸收回胳膊。
同时松了一口气。
范伸目不斜视,语气却一如往常的温柔,“夫人醒了。”
姜姝轻轻地点了点头,紧攥住身上的被褥,也没回头,“姝儿伺候夫君穿衣吧”
范伸忙地起身,“不用,夫人累了,先躺会儿。”说完范伸便撩开帷帐,下了床,急急忙忙地捡起了地上的衣裳,穿戴整齐后,往门口走了两步了,又才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有些失礼,又退回去,捡起了地上姜姝的衣裳也,走到帷帐前,瞥开头轻轻地撩开帷帐,将衣裳给她递了进去,“夫人,要为夫帮忙吗”
半晌,那衣裳从他手中抽走,接着帷帐内传出了一声娇羞的声音,“多谢夫君,姝儿自己来就好。”
范伸及时地退开,温柔地道,“好,那为夫先去外面等夫人。”
里头又是娇滴滴地一声,“嗯。”
范伸闻言,转身往门口走去,外头的素云和丫鬟们正推门进来,齐声蹲礼道,“世子爷。”
范伸点头,脚步从丫鬟们身旁经过,不徐不疾,神色甚是平静。
跨出门槛后,那脚底下却是一个不稳,踩空了院前的一个台阶,脸上的神色,也在一瞬之间,再也没有了半点优雅可言。
范伸脚步如风地去了书房,一到门口便吩咐了小厮,“叫严二过来。”
那小厮没动,欲言又止,范伸回头目光又扫过去,小厮便弯腰答道,“世子爷当是忘了,严二今日一早就去了马厩。”
范伸一顿,“叫过来。”
小厮去马厩叫严二时,范伸便又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轻轻地拨开衣襟,那肩头上的几道被咬的血印还在。
似乎这会儿才感觉到痛。
范伸又将衣襟整理好,昨夜的那些画面,不断地浮现在他脑子里。
竟是清晰无比。
他并非没想过同她圆房,可没料到的是,他会如此猴急。
他怎么会对她有那等想法
他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没见过,怎么会觉得那病秧子好看
居然还有了想要蚀其心骨,狠狠揉碎她的冲动
范伸烦躁地捶了一下额头,脸色一时如同死灰。
他不可能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绝不可能。
严二进来时,范伸手肘正撑在桌面上,食指和拇指不停地捏着眉心。
严二这一早上已经在马厩刷了好几匹马,东院的小厮来唤他,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连身衣裳都没换,只净了个手,便匆匆赶来了,“世子爷找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