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抬头,那正午的太阳,刺上眼睛,头昏目眩。
这诏书一颁。
别说什么名垂青史。
留给他的将是遗臭万年。
会将被世人所指点,会被自己的子孙后代,当成反面典范来警示自己的言行。
他为朕十几载,为自己铺路,为自己疼爱的儿子铺路。
如今却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了他的恶行,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曾经的昏庸,曾经的不齿。
还有什么样的复仇。
能比这狠毒。
太上皇一瞬之间,苍老了好几岁,他所在意的东西,一朝之间荡然无存。
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
逼着他。
当周恒的人从怡安殿内将他的印章取过来时,太上皇也彻底地看不清那诏书上写的是什么,只浑浑噩噩地盖了上去。
之后才抬起头来,问周恒,“如今,我可以走了吗”
周恒点头,“恭送父皇。”
王钊这才放了王公公,王公公上前搀扶着他,哭着唤了一声,“太上皇”
太上皇手一招,打断了他。
一个字都不想听。
身后周恒将那平反的诏书又交给了王钊,“去地牢,让朱侯爷画押。”
当年曾参与剿灭秦家的每一个人,如今都得忏悔。
太上皇,周恒,朱成誉。
那诏书上的名字,一个也不能少。
而如今他站在这,也不只是周恒。
还有周绎。
他欠了秦家。
今日该他站在这里为秦家讨回公道。
若不是他同秦漓的那场婚事,让秦家卷入了党争,秦家又怎会遭如此大劫。
秦家人才是最为无辜,最为悲惨之人。
周恒交代完。
便依照诺言,去了祠堂。
底下的臣子终是回过了神,没有人脸上轻松。
尤其是吏部的尚书。
今日这些,他又该如何记载。
等到众臣子慢慢地散去,吏部尚书才去偷偷找了左相,左相正走在前面,身后突地一阵脚步声,回头便见到吏部尚书。
“相爷,能否借一部说话。”
那史册上该如何记。
两代君王,他难不成都要记上去,会不会掉脑袋不说,可这事怕是吏部有史以来都未见过的怪相。
左相是朝中老臣,虽平时说话刻薄,可他的一番见解,没有人不信服。
如今尚书找上门,左相轻松地道,“这有何难”
尚书看着他。
左相便道,“今日陛下的罪己诏里,可有提起他为政后的罪过”
吏部尚书思索了一番,摇头。
左相又道,“说的都是为太子时的所犯之罪,陛下登基以来,待韩家,还有太上皇后是什么态度,你们看不见,还有,登基之后陛下颁布的纲,哪样不是造福百姓你怎地就不懂陛下早就在忏悔了,那些罪孽,也就至于了他登基之前。”
礼部尚书恍然大悟。
忙地向左相道谢,“多谢左相。”
那史册如何写,他明白了。
犯下罪过的是太上皇和太子周恒,不应写上“乾宣帝”三字。
大殿最为轰动的那阵,姜漓在长春殿才睁眼。
入眼没看到小哑巴。